出行时天气甚好,回去却飘起了小雪,天色yīn沉,车开不快,又刮着风不能开窗,两人都不作声,只有空调的低鸣声与时断时续的电台声。车内气氛沉闷无比,气压似乎越来越大。
陈子柚感到应该说句话舒缓一下气氛。她尽量用一副轻松的口气说:&1dquo;咦,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受苏禾指使来捣乱的?难道你也会算命?”
她话刚出口便知道弄巧成拙了,因为之前好像谁也没提苏禾,而她想当然地认定,能把做这种荒唐可笑的事做得这么正经的,一定是她。
果然,迟诺沉默了一会儿,问:&1dquo;你怎么知道是苏禾?”
陈子柚勉qiang笑了笑:&1dquo;我认识的人女xing里,数她最讨厌我,我想不出还有别人。”
迟诺大概也意识到太冲动,放柔了口气说:&1dquo;其实她是跟我有过节。刚才她就在那寺里,你大概也看见她了吧。”
陈子柚知道这是迟诺在给她台阶下,她本想顺水推舟地应一声&1dquo;是”,但随即转念,这莫非是迟诺试探她的手段?
她到底不是个好演员,以前与迟诺相处时又不曾这样小心谨慎过,犹豫之间就有些不知所措,恰好此时有手机铃声响起,她暗叹这电话来的及时,立即低头翻包,打开拉链后听得迟诺接了电话,方才反应过来,刚才根本不是她的电话铃声。
她听得迟诺口气淡淡地简单应付了几句就挂掉了那通电话,只觉得窘上加窘,倒像她犯了什么错一样。
迟诺继续无言地开车,车内的空气比先前更闷。
陈子柚一心一意地低头搅着手袋的带子,听到迟诺的声音徐徐缓缓地从耳畔传来:&1dquo;子柚,你本不用装的这么辛苦。苏禾应该早就找过你了吧?之前我大大得罪了她,按她的个xing,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她继续低着头。迟诺说:&1dquo;其实,我一直在等,等你来质问我,就像你跑去质问江离城一样。那天,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去质问他是否与刘全的死有关系这件事吧。”
陈子柚抬头看向窗外,她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qíng去看他,只是窗上仍映出了他的侧脸。
她还是沉默着,迟诺又讲:&1dquo;你不是个好演员,你一直都只会演你自己而已。你装得这样若无其事,但是看我的眼神却早就有了变化。其实,我宁可你来质问我,至少我能有为自己辩解的机会,可是你不,你只藏在心里。我都替你着急,想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我也想知道,你究竟是对我宽容至此,信任至此,还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完全不介意?”
这算不算反咬一口,倒打一耙?陈子柚此时心底倒一片澄明。她深吸一口气:&1dquo;那好,我来问。刘全是不是你指使人撞死的?”
&1dquo;我不能说与我无关,但我没打算让他死。”
&1dquo;你真的与苏禾谈过恋爱吗?”
&1dquo;我们相互利用了一场,然后一拍两散。”
&1dquo;盛世最近有很多麻烦,是你在幕后cao纵的吗?”
&1dquo;我以为,那只是商业竞争与行政gan预产生了一点冲突。”
&1dquo;好吧,最后一个问题。你设法gan预他的商业竞争,是为了你家,为了你自己的利益,还是为了我?”
&1dquo;你希望是哪一种?”迟诺冷冷清清地问。
迟诺那种从未在他身上表现过,但是陈子柚却相当悉的态度与口气,激了她的口才。她沉静地说:&1dquo;你的动机不是我能左右的。如果你是为了你家,我不敢有意见,只会奇怪,因为他根本动摇不了你们什么。如果你是为了你自己,我的个人意见,也许你可以做得再好看一些,更公正一些。如果你是为了我,”她又深吸一口气,&1dquo;我和他的债务已经算清,早在你进入我的生活以前,所以,现在他不欠我什么。你若是怜惜我才去对付他,没有必要,我现在很好。但是,如果你是因为你咽不下这口气,你不能接受他在你之前曾经与我有过那样的关系,所以才想要报复,我没办法阻止,但我会觉得遗憾,因为这应该算是你对我的不完美的一种心理投she。”
她第一次在迟诺面前说了这么长的话,并且态度坚决。迟诺沉默了很久,久到陈子柚以为,这个话题应该就这么结束时,听到迟诺的声音低得如自言自语:&1dquo;原来,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不只是一个医学概念。”
陈子柚仿佛没听见那句话。一路上,迟诺再没讲话,她也不出声。
他们的车开进闹市区,当前方又亮起了红色jiao通信号灯时,迟诺停下车,眼睛盯着跳动的液晶数字。陈子柚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一声不响地下车就走。身后迟诺似乎喊了她一声,她也没回头。
此时正是jiao通最繁忙的时段,jiao警无暇顾她,只愤怒地朝她指了指,她朝那年轻jiao警嫣然一笑,转身走入地下通道。
陈子柚没跟自己过多地纠结。她什么也没想,不去想她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与迟诺翻脸居然是因为江离城,不去想他激怒她的那个词组的具体含义,不去想以前,也不去想以后的事。那座长长的地下通道像迷宫一般,有很多个出口,她在地下商场里逛了很久,一直走到下一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