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煌一时的家业如今已是百孔千疮,被政府反复调查,岌岌可危。被人压低股价,恶意收购。多年的创业元老,选择背弃公司,以求自保。三十年的基业,如今已是摇摇yù坠,随时将要崩塌。
陈子柚回家的时候,外公被内忧外患和悲伤打击到住进医院。她安静而简化地cao办完父母的丧事,一一地找到那些她认识的看着她长大的公司元老,请他们告诉她,公司生了什么事。
她不懂经济,但还是很快搞清楚,有人想要毁掉外公一手创立的公司,而且手段完全合法,没有破绽。
那一只看不见的翻云覆雨手,似在玩有的猫捉老鼠游戏,给孙氏重重的一击,又给它足够的缓和期,待qíng形终于好转,便再给它下一波打击,每一下都致命。如此反复,令诸人心力jiao瘁。
她立即明白,这是蓄意的打击,目标或许不在于利益,而在于她的外公。
外公一生最引以为傲的是他愈挫愈勇的斗志,外公最看重的是同伴与下属的忠诚。而现在,在泥淖中,他的斗志一点点被消磨,而他信任的那些同伴,一个个为了保住自己的身家选择叛离。
这不是砍头或者枪决那种战决,而是凌迟一般的酷刑,施刑者以一种游戏的,甚至是艺术的心态,悠然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如何慢慢地死去。
陈子柚记起曾经读过的文章,中世纪最伟大的刽子手,可以将一个人行刑三天才折磨至死。杀人之于他而言,是一种高尚的行为艺术,而死人之于他,是作品。如果那人死得太快,那么这个作品就失败了。
她想像一下这幅画面背后藏在黑暗中的那双眼睛,不寒而栗。
然而她更害怕,在这样耐心的优雅的手段背后,还藏着什么的招数,可以令外公,以及她的家庭,蒙受更大的耻rǔ。她不怕贫穷,也不怕被嘲笑,她只怕自己唯一的亲人受到更大的伤害。
就像一个垂死的人,即使刽子手再过高明,也总有断气的时候。
几个月的时间,外公在全力以赴,而她则如同死刑犯一样在等待。这些年,在她身上生了这样多的事,她只学到了一件事,把一切往最坏的地方想,然后你就不会受到更大的打击,也不会更加失望。
当外公再也无力回天之时,陈子柚瞒着外公作的各种调查也渐渐有了结果。
在这个大时代的背景下bao富起来的人,总有一些不能见光的东西。她的外公也不例外。
而那些足以决定外公生死的文件,果然已经失踪了。这才是她最害怕事qíng。
而且,在大局将定时,她终于见到了这条收购链最终端的那个名字,一个熟悉的名字:江离城。
他居然没有骗她,连名字都没有欺骗。
8-故人(2)
没想到那么容易就能见到江离城,大大地出乎她的意料。
找到这个名字,陈子柚瞒着外公,通过非常规的渠道,用了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二十几年来,虽然她一直做惯了乖乖女,但偶尔做一些出格事的时候,也向来坚定不移。
所以当她得到了这个幕后终极者的名字时,她立即决定,她要设法见到他。
陈子柚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甚至也准备好了直到最后的审判日那天才有可能见到江离城的面,甚至可能永远没机会再见到他。
岂料她试探地按照私家侦探给她提供的信息打过电话去,秘书两分钟后就给了她答复。她思索了几天才准备好的另几套方案完全没有机会用上。
或许这只说明了一个问题,这个人现在早已胜券在握,料定外公绝无翻身的机会,所以他已经完全不介意身份bao露了。
陈子柚对着镜子仔细地审视自己的装扮。
她的青net夭折于17岁那年夏天。自此以后,她对妆容、衣饰这些大多数女子最关心的东西,永远缺少了一份好奇心。
这些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用心关注自己的容颜与身段。
自然不是她自己来化妆与搭配衣物,事实上过了这么多年,她几乎只会扑粉、涂口红以及描眉,再复杂一些的,就无能了。衣服也永远是最经典的款式,以及最不容易被淘汰的颜色。
她直接去了一家专门为影视公司定点服务的造型工作室,含蓄表明自己的要求:她要自己看上去落落大方同时又楚楚可怜,要显得有点憔悴疲倦但又要无损美丽动人,要兼有大家闺秀与小家碧玉的气质,总之,她要充分激出男人的同qíng心,保护yù,以及满足感。
她演技不够好,以至于在国外学校念书时只能充当美丽的背景,所以只能请专业人士来为她恶补。
提那些要求时,她自己都觉得十分的qiang人所难,然而当几名工作人员结束了对她的折腾时,她自己都觉得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