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柚抑制着qíng绪,将自己已经练习过多遍的最完美的笑容展现给他。
&1dquo;这位陈小姐,来过好几次。您还记得吗?”林医生说。
老人朝陈子柚投去一个带一点歉意的微笑:&1dquo;我的脑子不太好使,事qíng忘得比较快。你别介意。”
陈子柚轻轻地摇头:&1dquo;只要您同意我下次可以来看您。”
&1dquo;只要林医生同意,你就可以来。是吗?”老人朝林医生投去一个微笑,又看向陈子柚,&1dquo;你的样子让我想起我女儿年轻的时候。”
陈子柚有一点惊喜地看了林医生一眼。林医生给她一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开口。
&1dquo;我女儿很漂亮,也很听话,从来不会违抗我。我还有过一个儿子,但是他很年轻的时候就离开我们了,我现在想不起他的样子了。”老人目光涣散,陷入回忆。室内寂静。
&1dquo;陈小姐,您还没做母亲吧。我还有过一个小外孙女,她刚出生的时候,就这么小,”他用手比量了一下,&1dquo;真是漂亮又可爱的小东西,她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小婴儿。”
陈子柚微微地着抖,林医生轻轻地拍她的后背,安抚她镇静。
&1dquo;你希望再见到她吗?”林医生缓慢地开口。
&1dquo;她死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1dquo;您上一次说她去国外读书&he11ip;&he11ip;”林医生试着纠正他。
&1dquo;不对,她已经死了,她不要我了。”老人突然捂着脸,全无风度地哭起来。
陈子柚不知所措。
&1dquo;为什么?我的妻子儿子女儿女婿都已经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了我的宝贝外孙女了,老天连她都不放过?她还那么年轻,应该死的是我!”老人猛揪自己的头,又捶打着自己的额角,几根白飘落在地上。
在林医生阻止之前,陈子柚已经冲上前去拉开老人自nüè的手:&1dquo;您别这样,别这样。”她的语气低得不能再低,一脸哀求的神色。
然后她一声尖叫,她的外公已经牢牢地扼住她的脖子:&1dquo;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是她不是你?”
陈子柚看向他的眼睛,老人的眼神里只有狂乱与悲伤,没有她的存在。
她没有挣扎,她连一丁点抵抗的yù望都没有。她在这世上也只有外公一个亲人,而他不认识她。不如就让她被外公掐死的好。
一股大力把她拉开,外公已经被几个人牢牢地按住,场面一片混乱,有人往他的胳膊上扎针。
老人在那一下爆之后,已经安静下来。他的眼睛又看向窗外,任由护士把药剂刺进他的血管,没有丝毫的挣扎,就像刚才陈子柚被他扼住脖子时一样。
陈子柚被林医生拖离开这个房间。他简单的查看了一下她的脖子:&1dquo;我跟你说过,别跟他说话,别靠近他。你又忘了教训。你要不要紧?”
她摇一摇头。
&1dquo;我再回去看看他。你等我一下。”
&1dquo;我出去走走,林医生。”
陈子柚伸手揉了一下脖子,放弃了拿镜子查看的冲动。外公刚才力气很大,而她的皮肤嫩,那里一定会留下指痕。
她qíng神木然地沿着走廊绕上这幢建筑的最顶层。这幢楼的历史不长,样式却很旧式,只有四层,每一层都环绕着围廊,没有窗户。四楼的围廊上面有宽宽的旧式的屋檐,一直伸到栏杆外面。
雨已经转小,雨水顺着屋檐滴下来,落到栏杆上,出叮叮咚咚的响声。远处的山,树,以及房屋,笼罩在在如丝细雨中,如同一副水墨画。
围廊靠墙摆着几张长条椅。陈子柚坐了下来,靠在椅背上,点着了一支烟。
她小时候很讨厌下雨,因为会淋湿漂亮的衣服,并且踩一脚泥。但是外公喜欢下雨天,他教她背许多跟雨有关的诗句,教她欣赏雨中qíng境的名画,亲自给她买漂亮的雨衣、雨鞋和和伞。为了有机会用这些美丽的东西,她也渐渐爱上下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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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一支烟吸到三分之一处,现四周都很gan净,并没有地方让她可以把烟捻熄。她起身将手探出栏杆外,顺着屋檐滴落的雨滴一滴滴落下来,那支烟立即被浇灭了。
她把烟蒂丢进垃圾桶,又抽出另一支烟,正要点着,身后有温和的男声响起:&1dquo;吸烟有害健康。”
陈子柚回身看去,穿着白大褂的林医生站在离她几米外的地方。她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把烟又放回烟盒。&1dquo;这里没有禁烟标志。”
&1dquo;可以吸,而且你吸烟的样子很好看。不过,还是少抽的好。”林医生的口气像在教导学生。
&1dquo;我外公&he11ip;&he11ip;好点了吗?”
&1dquo;很安静。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的。”
&1dquo;只除了我来的时候吗?林医生,他恨我。在他的潜意识里,宁可我是死人。”
&1dquo;你怎么能这样想?他是个jīng神失常的病人,他排斥一切他不熟悉的东西。”
陈子柚出神地看了一会儿烟雨迷蒙的远山,不由自主地触了一下额角。那里有一处浅浅的疤痕,如今已经被头盖住。那是三年前,当她的外公从昏睡中恢复神志时,她惊喜jiao加地流着泪扑进他怀中,他抓起自己的点滴瓶子砸向她留下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