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柚抓紧了吧台的边缘,她现,理论与实际完全是两回事。她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做才能处理得更好,但是她克制不住。收款员说:&1dquo;小姐您是否不舒服?需要帮助吗?”
她摇头:&1dquo;谢谢,一会儿就好了。”
她居然觉得有一点点欣慰。虽然她的自欺欺人已然破灭,但至少,他没有编一个假名字告诉她。
她又坐了一会儿,大家都在楼上餐厅或者k房里,西点厅里人极少,虽然多了些软装饰,但四周仍然是一处山dong的样子。她感到自己像被囚禁的人质,害怕又紧张。她拨家里的电话,正占着线,但是她不能再等待,所以她走出西点厅,游魂一般又上了楼,一种力量驱使她一直走到标着225门牌的那个房间的门口。
她听得到自己qiang烈的心跳,一下下仿佛要穿破她的心口。
这里的隔音并不十分好,她隐约听到先前那女子的声音,似从风中飘来,但仍然清脆:&1dquo;我知道,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所以可以拿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没有声音。或许他沉默,或许他回答的声音很低。
还是那女子的声音:&1dquo;老老实实把你的书念完,后天就回学校去!读完研你给我滚到国外去!”
没有声音。
&1dquo;你知道,我宁可毁掉我的一切,也不愿你来淌这一湾混水。”
&1dquo;小城,我是为你好,都是为你好。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我不能再没有你。”
&1dquo;我已经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不要拿前途开玩笑,你不要让我失望。”
她的语气越来越低,从最初爆豆子一般的噼哩叭啦,终于转成水一样柔,像哄孩子一般,已经完全不复刚才铁娘子般的架势,而那个男人的声音却始终听不到。陈子柚几乎忘记自己的处境,开始同qíng起那个女人来。
突然那女子的声音又高起来:&1dquo;好,从现在起我若再管你的闲事,我就是王八蛋!”
江离城的声音终于悠悠地响起,尽管十分低,但她听得真切:&1dquo;从我俩认识起,这话你说了至少一百遍了。”
陈子柚知道自己的举止不得体,早就想要离开,但听到这个声音后,她的脚就如钉到地上一样,难以移动。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开门的人是江离城,依然是平静无波的面容,即使在看到她时也没有一丝起伏。但是随后有一只红酒杯摔到他的脚边,啪的一声脆响,酒液溅了一地,陈子柚甚至能感觉到那细小的玻璃碎片溅到她手上的痛感,而江离城离得那么近,却纹丝未动。
屋里女人哑声说:&1dquo;你敢就这么走了,我以后再也不认识你!”
江离城终于回头,波澜不惊地说:&1dquo;这话你也说过一百遍了。”
那女人的回应是再次砸过一个杯子。
这一回她已经离门口很近,而且她砸的方向不再是江离城的脚,而是他的背。尽管江离城已经背着她,但在她扔杯子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本能地闪了一下,于是这回那个杯子擦着江离城的身体砸到了陈子柚的心窝,力量很大,她后退一步,轻轻地叫了一声。
大概因为听到年轻女子的声音,屋里那女子很快地出来了。那时陈子柚正仰着头,直直望进江离城的眼睛。他的目光并不回避,坦然地让她看,不说话,也没任何表qíng。
那女子依然是一脸豪慡的英气,丝毫看不出就在几分钟前她也曾低声下气过。
她见到陈子柚,很关切地问了句:&1dquo;刚才打到你了?伤着没?”口气很温和,不复先前讲电话时的飞扬。又看向江离城:&1dquo;你朋友?”
江离城大约停了两秒钟,慢慢说:&1dquo;很面熟。”
&1dquo;那就是认识了?”
他突然轻笑了一下:&1dquo;长相正常的人,我都觉得面熟。”
陈子柚的脚突然有了行动能力。她说:&1dquo;对不起,我只是路过。”然后转身要走。
那女子一把拉住她的胳膊:&1dquo;咦,我见过你。刚才你不是已经下楼了吗?”
她的力气很大,将陈子柚的手捏得生疼,她挣脱了一下没挣开,几近哀求地低声说:&1dquo;请让我走。”
江离城仿佛局外人一般看了几秒钟光景,然后很洒脱地向那女子行了个礼便打算离开,那女子身手敏捷地扯住他的袖子:&1dquo;别走,这小姑娘好像有话要跟你讲。”
他懒洋洋地回身,用一种讥诮的神qíng看着那女子。那女子先制人:&1dquo;看什么看?我又管你闲事了?我就愿意当王八蛋,你能怎么着?”
尽管江离城对那女子的态度轻慢又有点任xing,但到底还是很尊重。所以半分钟后,他已经重回到那个房间,与陈子柚面对面。
他站在窗边,掏出烟盒取出一支烟点上,悠然吸了一口后说:&1dquo;真有缘,我们又见面了。”
陈子柚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望着他。
他把烟盒向她扬了扬:&1dquo;来一支?”见她没反应,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1dquo;还是已经忘记怎么吸了?”
陈子柚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慢慢说出几个字:&1dquo;为什么?”
他神qíng冷然地看着指间的烟慢慢燃烧,并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