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柚打量了一下周围散坐着的成熟女xing,认真地补充说:&1dquo;还有大姑娘和老姑娘。”
江离城现出他俩认识以来最像笑容的一个微笑,仍然很淡,只是微微变了一下唇角的弧度,但陈子柚觉得他的笑容令四周都亮堂起来。
他把她的平安扣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很平淡地说:&1dquo;小姑娘晚上不应该到那种场所,更不该喝酒。”
&1dquo;我那天是第一次去,也是第一次喝白酒。”陈子柚辩解说。
江离城直直地望着她,不说话。他的眼神深沉如海,有一种吸引人的魔力。
她本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但她忍不住想要替自己洗脱,免得他把自己当作轻佻女生。所以在他的注视下,她竟然絮絮叨叨跟他讲起自己这一年的经历,外婆与老保姆的离世,初恋与挚友的背叛,说到父母时,她没吐露细节,只说他们是大骗子。
陈子柚一直话不多,以前能吐露心事人,也只有老保姆、外婆,乔凌,以及与她一起长大的男友。父母都很少有时间与她jiao流。而那几个倾诉对象,也统统失去了。
她憋闷了那么久,终于找到另一个愿意向他倾诉的人,虽然那人之于她而言几乎是陌生人,但就像上天注定的一样,她无条件地选择信任他。
而且江离城是个好听众,他很专注,不cha话,不会露出不耐烦。她颠三倒四没头没脑含含糊糊地讲,眼中有泪在打转,而他全听懂了。
后来他说:&1dquo;等你过两年再回头看,会现这些全是小事。我爸爸在我上小学时就去世了,我妈妈也在我高三时离开了我。他俩都是孤儿,所以我没有别的亲人。我的前任女朋友最后成了我的师母。我从小到大遇见过的骗子可以组成一个连。你看,我是不是比你更值得同qíng?”
他说这话时语气轻松,仿佛在笑话,她看不出来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安慰她。
她说:&1dquo;你看起来没有半点需要人同qíng的样子。”
江离城说:&1dquo;当然不需要,而且他们也不可能同qíng我。我爸爸死前是罪犯,而我的妈妈&he11ip;&he11ip;她生前有个外号叫&1squo;茶花女’。你知道茶花女的故事吗?”
陈子柚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惊讶了半天,嚅嚅地说:&1dquo;你在逗我玩吧。”
&1dquo;你觉得我不像罪犯与jiao际花的儿子?”他半垂下眼睛,完全看不出他的qíng绪。
&1dquo;不是。我的意思是&he11ip;&he11ip;”陈子柚再一次现自己的不擅言辞,因为她怎么表达好像都不对,&1dquo;你的父母一定是非常好的父母。”她急中生智,终于找到最恰当的说辞,也又一次看到江离城浅淡的明亮的笑容。
结帐时是江离城付的款。陈子柚说:&1dquo;说好的,由我请。”他说:&1dquo;算你请的。”然后递上百元的钞票。
他拦下出租车和她一起上了车。他说:&1dquo;我送你回家。你住哪儿?”
陈子柚最近从来没有这么早回过家,她总是在外面吃过了饭,天很晚才回去,家人也习惯了。而且,她住的那个地方,名字十分响亮。面对江离城,她不想说。她默然了片刻,不知该怎么回答。
&1dquo;不方便说,还是不想回家?”江离城耐心地问。
&1dquo;你随便把我放到哪儿好了,我晚一些再回家。”她在他的眼神注视下诚实地说。现在才下午三点,她至少需要在街上再逛五六个小时。
&1dquo;小姑娘不应该轻易地说&1squo;随便’这两个字。”江离城对一直等待回话的出租车司机向前指了指,司机将车开动了,&1dquo;如果你无事可做,就去帮我洗那条netg单吧。”
&1dquo;啊?”陈子柚吃惊地看着他,猛然想起上一回他们分手时他的那一句戏语,她的脸颊渐渐升温。
但江离城的口气十分正经,神色也没有半点轻佻。当她扭头看向他时,他无辜地伸出一只手,不是他展示她的项链的那一只。这只手同样的五指修长,指节分明,只是掌心处有一条很长的伤痕,伤口很,还没有完全愈合。
陈子柚最见不得别人受伤,看见伤口与血都会手指颤。而此刻,她连心都抖了一下,立即不加思考地说:&1dquo;好。”
很多年后,当已经长大了的陈子柚终于可以像欣赏别人的故事一样回想这一段往事时,她竟然可以自己笑起来。
她想,她在这之前与之后都看过那么多本言qíng小说,书中的女主角无论多么天真多么单纯,都从没有一个人可以像她这个样子,被那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一句话就彻底骗到了。
倘若她是言qíng女主角,她想必可以没什么争议地当选为最傻的那一个。
那天她跟江离城又一次去了他那个深巷中的家。
出租车只能停在巷口。她跟在他的身后一步步向前走,心里不是没有惊惶、担扰与羞怯,但是另一种任xing的念头比她这些复杂的感觉加到一起都更加的坚定。
巷子很长,江离城离她有差不多十米远。他走路的样子很特别,既不像大多数的高个子那样微微驮着背,也不像很多年轻人那样走路左摇右晃。他背挺得直,步子很稳,像一道风景。
他一路都没回头,一直到了他的家门口时才顿住了脚步,转身看她。陈子柚隔着他六七米远,也停下了脚步。
阳光直she向她的眼睛,而他背光,她又看不清他的表qíng,只听他说:&1dquo;你真的要来?”
陈子柚咬住唇。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带了一点笑意:&1dquo;你不担心我会把你卖掉?”
&1dquo;你是好人。”陈子柚认真地说。
&1dquo;坏人们的脸上都没写字。”
其实江离城没有骗过她。就像那天后来她又问江离城:&1dquo;你给我讲的那个故事,是开玩笑的吧?”
江离城说:&1dquo;我也觉得听起来很像个玩笑。”
于是那时她把他的这句话理解为,他同意她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