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每每为那样绚烂的景色感动到泪盈眼眶。回身时,眼前乌黑一片,很久后才看得清东西。
而如今,这样寻常的事物,反倒成了一种奢侈。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空气污染严重,连明净的蓝天都难觅,更不要提找一小块宁净的地平线看日出。
子柚是随遇而安的人。当她想再度拾回儿时看日出的感动,却现这样小小的愿意已难实现时,便渐渐喜欢上清晨的大雾天。最初迷迷芒芒,连自己的手掌都不见,后来便依稀看到朦朦胧胧的楼影与树影,渐渐透明,变成薄纱状,越来越轻淡,终于消散不见。
或许这也是心境的改变。年少时渴望如日出般的瑰丽而热烈的qíng感,而如今,她只盼人生如同这雾中的晨曦,虽然短暂迷茫,但终能在平淡中便重见晴日,而不必经历涅磐才可浴火重生。
她小跑着返家时,雾气几乎散去,路旁一簇簇小花开得甚好,沿途皆是,色彩明艳,清香宜人。
子柚提着早餐走到楼前时见到了对门的邻居老夫妻相携着从另一条路走来。她甚是羡慕这一对老人,七十多岁的年纪,子女皆不在身边,两人如影随形,寸步不离,出门时携着手,互相说话时细语轻声,仿佛恋爱中的少男少女。
陈子柚与老人打个招呼,顺手接过老人手中的菜篮,与他俩一起上楼。
大爷扭头笑:&1dquo;现在少有小陈这样的年轻人了,每天早起,锻炼身体,吃中式早餐,多好的孩子。”
老太太则神秘兮兮地说:&1dquo;我俩昨天晚上在楼下见着你男朋友了。真俊的小伙子,跟你很衬。”见子柚吃惊,补充道,&1dquo;就是经常送你回家的那个啊。以前只认得车,没见着人,昨儿遇个正着,看见我们朝他笑,还有点害羞呢。”
原来是江流。陈子柚羞涩地笑笑,解释道:&1dquo;他只是一位朋友。”
中午尚未下班,陈子柚收到一份礼物,保全人员小心翼翼jiao到她手中。
打开一层层的包装便被突来的光芒晃花了眼。深蓝色丝绒之上,一颗硕大的祖母绿链坠静静地躺着,复古式的底座上嵌满钻石,链子很长,正是昨日江离城的广告图里的那一只。
她觉得非常可笑。与其说这是江离城为了逗她开心,倒不如说他又在与她银货两讫。他总是这样,一起过夜的隔日,她定然会收到他的礼物。
这绝不是qíng人之间的小伎俩,这只是他在付她渡夜资。因为她不花他的钱,不接受他的房子,令他没有满足感,所以他需别的方式来平衡。
不过这么贵的渡夜资,他实在太抬举她了。
陈子柚将那串链子随手挂到脖子上。如此名贵的项链配几百块的衣服,她觉得很解气。
中午吃饭时,同事谢欢盯着她看。&1dquo;国人造假功力真绝,这链子几乎可以乱真了。”
陈子柚点头。
&1dquo;越看越像真的了,瞧这成色与工艺。”谢欢拈起那坠子仔细看,&1dquo;这个也不便宜吧。”
&1dquo;还好。”陈子柚语意模糊。
另一位女同事则又再度提出想请子柚与她的老同学相亲,称她那老同学条件优越,相貌不俗,最欣赏的正是子柚这一型。
她已经推过这些好心人无数回,再推就得罪人了。陈子柚咬一咬牙,横了一条心说:&1dquo;其实&he11ip;&he11ip;我一直有一位男朋友。”
&1dquo;上回你还说没有呢。”谢欢嘴快地说。
&1dquo;他一直在国外。我们俩的关系,一直不太确定。”陈子柚硬着头皮继续扯。
&1dquo;噢,肯定是最近确定关系了。”&1dquo;那么这链子也是男朋友送的喽。”
子柚赧然浅笑,看在别人眼中已是默认。
恰在此时有人将餐厅的电视换了台。每日闻正在播报一家落成的孤儿院的qíng况。主持人介绍说,该孤儿院由盛世集团斥巨资所建,江总裁谢绝了媒体曝光,并且在采访过程中只低调地说了一句话,回馈社会是每个企业应尽的义务。当提到江离城这个名字时,那位以美丽而gan练著称的女主持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罕见的温柔。
谢欢说:&1dquo;哎,那江总裁真是有才有貌又有德,怪不得冰山美女主持人也netg漾。你说是不是啊子柚?”
陈子柚嗯嗯啊啊地支吾过去。
午饭后她们结伴去附近商场。别人看衣服,陈子柚则在香水柜台前流连。
谢欢拖她走:&1dquo;真受不了你。你一年要买多少香水?都可以开香水店了。”
子柚在被她拖走前指着其中一款对服务员说:&1dquo;请给我开单,谢谢。”
谢欢翻白眼:&1dquo;那是男士香水好不好,标榜狂野与离经叛道。你男友的风格?”
&1dquo;瓶子好看啊,我喜欢收集香水瓶子。”
晚上陈子柚在灯下细细欣赏那瓶香水。厚重的透明的瓶子,像一瓶威士忌的造型,蓝色的液体,闪着妖异的光。
她拉开玻璃柜门,那里摆满各种形状的香水瓶,玻璃的,陶瓷的,金属的,五花八门,已经排满三排架子。有些香水已经飞了一半,有些则从来没有打开过。
她打开买的香水瓶盖,在屋里四下喷了一通。虽然她买了这样多的香水,却对它们没什么研究,只知道哪种味道她喜欢,哪种味道令她难受而已。大多数时候,她自己其实很少用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