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日子过得极为快活,但是不知为何,上个月雷凤章忽然出现,让他吓了一跳。发现他头发变白的雷凤章又挖苦了他一阵,之后便常常出现,看着他的表情也似笑非笑。江南本来就是霹雳堂的地盘,方棠溪无处可去,也只有忍受雷凤章的骚扰。但能避开他时,便尽量避开,于是在住的地方都布下守卫,所幸住得十分偏远,除了雷凤章之外,并没有什么人知道。他翻到最后一页,却见上面加了一行小楷:&ldo;闻君一曲,悠然若梦。不知可否有缘相见?&rdo;署名那个部分却是空白。错了还要见,难道是想抓住他再骂一顿么?方棠溪苦笑,正在犹豫之时,忽然发现字迹是如此的熟悉,手忽然颤抖了一下,册子登时掉在地上。那侍从又为他捡起,看着他茫然的表情,不由说道:&ldo;公子,你怎么了?&rdo;方棠溪微笑起来,说道:&ldo;没什么,我有些不舒服,想回去了,那个人若是再来,你便说……&rdo;方棠溪低头想着借口,没提防有人接了一句:&ldo;便说什么?&rdo;方棠溪吃了一惊,抬起头,只见一个白裳男子,自他房屋的后门缓缓走了出来,远远地便已瞧见他风仪无双,神情淡漠,毫无喜怒之色,正是他又爱又怕的人──蓝吹寒。方棠溪不由得苦笑了一下:&ldo;吹寒,你怎么来啦?&rdo;&ldo;怎么?我就不能来?&rdo;蓝吹寒在他面前站定,俯视他发丝如雪,神情却如昨日一般无赖。蓝吹寒原先只是觉得好奇,怎会有人如此悠闲自得,虽然吹错了曲子,但浑然如意,仿佛天生便该如此一般,心道此人必是不知如何的潇洒风流。不管如何也要结交一下,于是先设法引起他的注意,再不请自来地登堂入室,总会见得此人一面。谁知见到这人时,却让他吃了一惊。竟然是他……竟然是他……蓝吹寒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种被骗的感觉,却又慢慢地被伤感弥漫。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白了发。&ldo;怎么弄的?&rdo;蓝吹寒低头看着方棠溪只盖了一张毯子的双腿,从露出的部分看得出比胳膊大不了多少,可见已经很久没有动过。方棠溪轻声笑了一下:&ldo;你猜?&rdo;&ldo;说!&rdo;蓝吹寒显然没什么耐性忍受他的油滑,冷冷地道。方棠溪&ldo;嘿嘿&rdo;笑了几声:&ldo;从马背上摔下来,断了。&rdo;&ldo;是吗?&rdo;感到蓝吹寒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目光,方棠溪心虚地垂下眼睛,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ldo;吹寒,你怎么忽然到杭州来了?&rdo;&ldo;到处走走。&rdo;蓝吹寒的声音显得十分温和。&ldo;我让人带你四处去逛逛,略尽地主之谊吧。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只有当地人知道。&rdo;方棠溪正要招手叫人,却被蓝吹寒打断。&ldo;不用。&rdo;&ldo;不喜欢逛?那么吃些东西也好……&rdo;&ldo;你的腿断了多久了?&rdo;蓝吹寒低声道,&ldo;是不是……那天……&rdo;&ldo;哪天?&rdo;方棠溪疑惑地看着他,&ldo;吹寒,你到底想说什么啊?&rdo;&ldo;我想知道,是不是那天从悬崖上落下时,是你救了我,所以才……&rdo;方棠溪&ldo;哈哈&rdo;一笑:&ldo;那天你都没事,我会有事么?怎么啦,吹寒?如果我是因为救了你才瘸了,你是不是准备以身相许?&rdo;蓝吹寒立刻沉下脸。方棠溪缓缓说道:&ldo;我说笑的,吹寒,你别介意。玉钗既然已经还给你了,我自然信守言诺,不再纠缠你。我已经想通了,男人跟男人,这算什么回事呢?你我都是独子,以后两家无后,岂不是成了罪人。如今……你我可否只做朋友?&rdo;&ldo;你能想通……那是最好了……你把玉钗还给我了……我也该把你以前送我的东西还给你才对。但是我不记得是什么了,你能告诉我么?&rdo;蓝吹寒轻声道。&ldo;一些小玩意儿,不值得一提。我以前说的傻话,你忘了吧!&rdo;方棠溪哈哈一笑。蓝吹寒点了点头。那支玉钗其实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最多也就值几十文罢了。小孩子会拿来玩的,恐怕也是一些小玩意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