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云深处的凌霄殿,今日意外地没有传出丝竹乐器的曲声,天帝独自一人寂寞地撑在高高的金漆宝座上,飘渺的仙气遮盖住了他原本刚毅的面容,四周是那样地安静,直到守卫来报,他这才苦笑着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道:&1dquo;没找见人来和我算账?”
门口步履沉重的殷寒亭眼神冰冷地望着他道:&1dquo;不是你,是你们。”
&1dquo;你们?”天帝貌似疑惑地反问。
&1dquo;还有崇琰。”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殷寒亭那隐含着憎恨与愤怒的语气,让天帝微微一愕,紧接着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眼神终于几番流转之后彻底沉淀了下来,淡淡道:&1dquo;我以为你是来怪我把崇琰送给梼杌。”
殷寒亭顿时一阵心寒,他抬起凌厉的眼眸道:&1dquo;崇琰欺骗我的事你不可能不知道。”
这次终于轮到了天帝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他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立定,这里的高度正好,眼神落在龙君的顶,也许能够尽量挽回他丢失的威仪。&1dquo;就算我知道,那又如何?”
然而他话音刚落,却只听&1dquo;嗡”地一声,大殿之内事物都在顷刻之间颤动起来,像是对于龙威的臣服,又像是在惧怕。
殷寒亭身上龙气完全蔓延开来,殿内气温骤降。
竟敢!竟敢这么不把天帝放在眼里!天帝也同样释放出全身的威压,大怒道:&1dquo;你不要太过狂妄!”
刚开始两股威压还不相上下地撕咬着,可是很快,殷寒亭就因为过于疲惫渐渐落了下风,他咬紧牙关,不再控制着自己胸中bao怒的火焰,&1dquo;你能奈我何?!”
他确实不是帝君的对手,但是&he11ip;&he11ip;
最qiang的一股龙息聚成龙的虚形撞上台阶,大殿在震颤,殿外也终于传来守卫和宫女们惊恐的叫声。
&1dquo;放肆!你这是要反了吗!”天帝被激得站立不住,而后又指着殿外想要冲进门的守卫道:&1dquo;你们&he11ip;&he11ip;都给我滚出去——”
殷寒亭闻言冷笑道:&1dquo;我为什么不反?你不仁,我不义,不过是常道!”
天帝擅长弄权,在千百年前的大战之后,魔族销声匿迹的一段时间里,因为害怕自己弹压不住这群因为继承先祖血统所以一向目中无人的shou类,一手制衡之术玩得出神入化。这些殷寒亭都可以假装不见,可以任凭天帝削弱他在人界和海族间的影响,但是他唯独不能容忍的就只有欺骗!
还有妄图将他们这些仙shou控制,这已经不是一个明智的君主所为。
&1dquo;你&he11ip;&he11ip;”天帝紧紧蹙起眉头,半晌深吸了一口气,揭开了这块遮羞布后,他也只得忍着自己的怒意尽力安抚道:&1dquo;寒亭,我对崇琰的确存有包庇之心,可是这件事并非我刻意策划,希望你明白。”
但是&he11ip;&he11ip;现下魔族出世,天宫处境艰难,已经不能再失去青龙这样的战力了。
殷寒亭没说信或是不信,只保持着周身的气息直直地与他对视,问道:&1dquo;崇琰的名字为何没有出现在天宫的名册上?”
天帝也不再遮遮掩掩,&1dquo;因为他本就是凌霄宫中的一面铜镜,只不过后来被贼人盗走,遗落下凡。”
天宫中一面普通的青铜镜,由于吸收了足够的灵气,又在凡间寻得机缘,这才修出人形。
&1dquo;可惜他只能看见别人的脸,修出别人的身形。”天帝无奈,主动撤去身上的威压,先一步服软,&1dquo;后来他又回到了天宫&he11ip;&he11ip;他会修炼成你的身边人之事我也没有想到。”所以在现殷寒亭痴心于他的铜镜之后他才会想要利用,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35章小狐狸的酒
听完殷寒亭半晌没说话。
天帝蹙起眉道:&1dquo;我没有必要为他说慌骗你。”
&1dquo;确实。”殷寒亭冷冷地勾了一下嘴角,从袖中缓缓摸出一块巴掌大的圆铜片,光华在他的手心一转而过后,圆铜片就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这是一块完整的背面刻着繁复祥云图案的圆体青铜镜,正面平滑,颜色清澈,光可鉴人。
天帝视线落在他手上时就彻底愣住了,迟疑道:&1dquo;这是&he11ip;&he11ip;”
殷寒亭把铜镜捏在指间,另一只手扣了扣镜面道:&1dquo;崇琰的真身。”
天帝迟疑地往上面看了一眼,虽然他和殷寒亭之间还隔着好几步的距离,但只一眼,他还是惊讶地现镜面里竟然困着一个人,那人用双手死命遮挡着自己的脸,殷殷的红色血迹流淌出胸口,沾湿了他原本白净整洁的衣裳,如果仔细附耳去听,甚至还有几缕凄寒的低泣声飘出,&1dquo;不要看我&he11ip;&he11ip;不要看我!”
天帝眼神复杂道:&1dquo;看来他还活着,不过百年之内再无法重现人世了。”
&1dquo;没错。”殷寒亭漠然地开口道,&1dquo;不过,还不够。”
崇琰哭泣的声音似乎变得更加凄厉起来,不断地钻进天帝的脑海里,再想起前些日子他们相处时的琴瑟和鸣,天帝的脸面不禁有些挂不住道:&1dquo;你今日到底要如何才肯罢休?”
如何才肯罢休?他就像是傻子一样地被欺骗,所有本该属于小糙的痴qíng通通错付给他人。单单只是要了崇琰的命未免难解他心头之恨。
现在小糙走了,他把他的心伤得那么重。
于是现在最该做的自然就是——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殷寒亭攥紧铜镜,缓步向着大殿的正中央走去,天帝就站在第一级的台阶上,目光带着戒备地注视着最终在与他只有一臂之遥的地方站定的人。
殷寒亭淡淡道:&1dquo;我要他死。”说完,他却把那块背面纹路极美的青铜镜递到了天帝面前。
天帝沉默了一会儿,眼神也很快冷了下来道:&1dquo;你要我来动手?”
天帝没有接,殷寒亭也就一直保持着递出的动作,他手中的铜镜在他话音刚落之后忽然安静了下来,不再低低地啜泣。
大殿似乎一时被困在了某种艰涩固着的气氛当中。
&1dquo;你要我&he11ip;&he11ip;亲手杀了他?”天帝像是有些难以置信,再次询问了一次。
殷寒亭冷冷道:&1dquo;对。”
殿外传来凉风chuī动常青古树的唰唰声,仙鹤偶然落在白玉石阶上,清亮地啼鸣,守卫们来回巡视的脚步,富有韵律,还有&he11ip;&he11ip;镜中崇琰越来越粗重的喘息,以及紧随而来的瞬间崩溃的叫喊——
&1dquo;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he11ip;&he11ip;你怎么可以&he11ip;&he11ip;殷寒亭,殷寒亭——!!!”
镜中的崇琰不再遮掩着自己的五官,他扑到镜面上,双手不停地拼命捶打着,终于露出了那张平滑的什么都没有的容颜,直到现在天帝才现,原来那些声音并不是从镜中人的口中出,而是镜子本身。
&1dquo;你不得好死——!!!”
天帝揉了揉酸痛的额角道:&1dquo;阿琰&he11ip;&he11ip;”
崇琰的喊声停顿了一瞬,随即哭道:&1dquo;帝君&he11ip;&he11ip;帝君你是当真不愿要我了?”那些他们在一起jiao颈而眠的日子,那些一句一句断断续续,比晚霞还要醉人的低语&he11ip;&he11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