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操控的异植端着他的血,送去给其他异植,而原先群魔乱舞的迹象渐渐,一点点消停。
长生剑宗除了阮慕安神情复杂,剩下的却都不敢多说。
那些自诩正道的盟友们纷纷往牧远歌这边聚集,感觉信仰被侮辱了,哪怕被救了性命,也没办法转变思绪,有人更是直接抓起一把血泥,往那边扔了过去。
牧远歌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挡在胥礼面前:“谁也不许动他。”烂泥被剑气斩成两半落地。
胥礼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他抽身离牧远歌远了些,牧远歌却还是往他那边挡,胥礼很无奈地说:“远歌……你还想不想当宗主了?”
在场的人也没什么实力跟他硬碰硬,尽管很鄙夷很嫌恶,却也不得不按捺下来,俨然一副尊贵的人类不跟低贱蝠族一般见识的做派。牧远歌险些被逗乐了,蝠族又怎么样,在座诸位被两个蝠族耍得团团转,生来死去狼狈不堪,怎么不笑话自己。
他回了胥礼一句:“如果当宗主就不能站在你这边,那这宗主就算当上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胥礼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思绪涌上心头,这个人,从以前,到现在,从未变过,他思绪涌上心头,道:“可我想让你如愿以偿……”
“算了,求不得。”牧远歌不想其他,他只知道胥礼救了这些人的命,那么胥礼就值得他倾力相护。
却灼剑熠熠生辉,在场众人噤若寒蝉,既不想道谢,更不愿继续受蝠族庇佑,继续卖力地斩杀异植。
胥礼独自落到破败的矮墙内。
牧远歌跟着他进来,追问道:“长生剑宗元老们知道你的身份么,你这样暴露会不会影响到你?”
“他们早就知道了,”胥礼道,“我已经剑长生,是太上宗主,要说影响,只会对长生剑宗有影响。”
剑长生确实了得,可胥礼还未彻底稳固境界,话说得轻巧,现在还只是小范围的人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就已经很偏激接受不了。
事情传出去,广为人知,胥礼这么多年的功劳苦劳好像都成了笑话,哈哈太上宗主,哈哈他是蝠族。
牧远歌才现原来人们对蝠族的偏见,这么大啊。
好像只要沾上蝠族的边,你做再多人事,你也不是个人。人们曾经给与你的威信,也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哪怕是正道座也一样,或者说正因为是正道座,所以这座楼坍塌得也更快。
一个强者为尊,却要实力至高者接受普罗大众评判与选拔的世道,是多么的扭曲、无理,脆弱至极。
他们不会思考,他们狭隘的内心无法接受蝠族身份,而他们谩骂的胥礼若没有匹配身份的广阔胸怀,一个意念,就能让这么多人灰飞烟灭的……
拿性命挑衅强者的忍耐极限,喽啰永远是喽啰。
但让牧远歌感到惊叹的是长生剑宗长老们的反应,尤其是阮慕安,就像事先早就知道一样。
“什么时候?”牧远歌声音干涩,“他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胥礼道:“从我出生起,所有元老都知道。我生在长生剑宗。我爹是蝠族,我娘坏了宗规这才被困冰天雪地受罚到现在。”
牧远歌按捺住心里的震惊:“说明你娘还是看重你的。”
胥礼道:“是吗。”
胥礼淡淡道:“我很小就知道自己身份。我娘说她给我取这个名字,也没什么要求,就是‘道德仁义礼’,‘道德仁义’你都可以没有,有‘礼’就够了。”
牧远歌难以想象胥礼把这么个秘密积压在心底里过了这么多年,整个长生剑宗那些元老们又是以怎样的目光在看待胥礼,他突然想到缠龙须祸乱剑宗,当时元老说过的一句胥礼的不是,他听得荒谬选择性忽略了,而今感觉何等诛心。
以及胥岚太上长老在阮慕安遇害后,毫不犹豫地怀疑胥礼,好一个道德仁义礼,前四个品质都不求你有,你能懂点“礼”就够了。
“远歌啊,你大概对我一无所知。”胥礼从小就知道他注定是暗处的那个,甚至又一位天才少年出现在长生剑宗得了祖师爷认可的时候,他周围的声音无不是说,暗处的那个也有人当了,而他是多余的那个。
他觉得自己出生就是个错误,也从不认为独来独往的日子今后能有什么改变,突然有天有个人见到他,就像见到了一座宝藏,特别惊异地告诉他说,你看你就是宝藏啊。
在那之前他都不知道,在他看来乏善可陈的自己,原来有那么多优点的啊。
他的师弟并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当牧远歌气势汹汹因为却灼剑的事找上门来的时候,他端着前所未有的姿态,做着从未做过的别扭事,说出了从未说过的别扭话。
他说出那番话,他自己都觉得滑稽极了,可师弟很认真地回应了他。
所以他的师弟当然不知道,他曾怎样竭尽所能又不动声色地,把他唯一的朋友从本该是众望所归的阮慕安身边,给争取了过来……
而他当上长生剑宗的资本,他为长生剑宗所做的贡献,说到底都只是他跟着热心肠的师弟做了同样的事而已……
“你对你自己也一无所知。”胥礼道,“我特别喜欢你,任何时候的你,总能让我神魂颠倒。”
牧远歌有种被他打败的感觉,面瘫说情话很犯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