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谭睿在和她相处的过程里,也鲜少提及过往的生活,每次她主动问,谭睿都能巧妙地绕到其他话题上,就像……就像是有意识地在避开这个话题一样。
谭母本就沉浸在亲子失而复得的喜悦当中,这些细枝末节都被她选择性地忽略,如今被何大舅提出来,才觉……孩子被抱错这件事,似乎真的有太多蹊跷。
何大舅见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也不再多说,担心谭母一下子接受不了,于是以时间不早为借口,让大家早些回房休息。
谭母浑浑噩噩地回到客房,这一晚却是怎么都睡不踏实了。
第二天一早,谭母一反留宿娘家很晚才走的常态,吃过早饭就让司机送自己回了谭家。
家里一如她所料那般冷清,管家也表示谭睿昨夜仍旧没有回来。
这次谭母却不如之前那么失望,她趁着家里没人,进到谭父的书房,翻找她看过的亲子鉴定书。
然而翻了一圈却一无所获,好像这些证明压根没存在过一样。
谭母心头的疑云越来越大,她不想怀疑同床共枕几十年的丈夫,但又逃不开自己心里的猜忌……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三天后,这是谭父原本定下出差回来的日子,谭母想着这天父子俩总该回来了,早早吩咐管家准备好一桌子菜,好让父子俩补补。
她算着谭父飞机落地的时间,打过电话问他何时到家,电话是打通了,谭父却说赶着进公司,晚上不一定回来。
看着堆在厨房里琳琅满目的菜,谭母的心一下子落进了寒潭,饭也没心情吃一口,六神无主地回到房间,在窗边对着月亮枯坐了一晚。
次日,一夜未睡的谭母联络了相熟的私家侦探,打算用自己的方式寻找孩子被抱错的真相。
一周之后,私家侦探带来调查结果,谭母生产的医院在拆迁时,的确被爆出一些□□,但全都是经济纠纷,完全不存在医疗事故。
而被传的婴儿贩卖案件,经过深入调查,也证明是私人恩怨,与医院无关。
谭母当年产子的过程,全都符合标准,而且因为她住的病区与普通病人不同,抱错孩子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看到这份调查结果,谭母几乎要昏厥过去,她颤抖着手从包里找出保心丸服下,又问:“那亲子鉴定的事情呢?”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早在委托这人调查前,谭母就已经从对方口中得知,由于现在亲子鉴定机构的管理存在短板,造假对于谭父这种级别的人来说,绝对绰绰有余。
谭母的委托,不过是让这件事情更加坐实而已。
私家侦探似乎也是考虑到谭母的身体情况,没有直接把调查报告给他,而是口头委婉地承认了鉴定造假的事实。
即便如此,谭母在听到这一结果时,依然差点气昏过去,吓得私家侦探差点打急救电话。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谭母第一时间就想去找谭之怀,那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却被人颠倒黑白赶出家门,怎能叫她不心疼?
谭母坐在车子后座,刚要指挥司机送她去找谭之怀,却觉自从儿子离开谭家之后,连落脚在哪儿她都不知道。
谭母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唰一下流出来,抖着手从包里拿出手机给谭之怀打电话。
谭之怀正坐在办公室里看方案,接到母亲杂着哭声的道歉电话,心一下提得老高,没从母亲嘴里问出生什么,只听出她想见自己。
于是只好先在电话里安慰她,然后放下手头的事情,尽快赶到谭母那里。
谭母见到谭之怀,抱着他哭得更凶了。谭之怀仍旧没问出什么,只好先把母亲带回家。
谭之怀买下这栋公寓,是连谭母也不知道的,她在屋里见到周乔南,起初诧异了一下,随即又释然,没再像之前那样,一见到对方就没有好话。
周乔南今天刚办完潘哲的入职手续,心情大好,提早回家,买了许多才,打算下厨。见到突然上门的谭母是吓了一跳的,可看她眼眶通红,面容憔悴,看见自己全没有昔日的气势,直觉有些不太对劲。
于是找了个时机,问谭之怀:“你妈怎么了?”
谭之怀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能摇头:“她没说,我猜可能是知道些什么了。”
果然,等到谭母情绪平稳下来,谭之怀再次询问她时,她把自己查到的事情都告诉了儿子,并且拉着谭之怀要去找谭父,扬言要揭穿欺骗谭父的那些人。
谭之怀见她此时竟还会执迷不悟,毫不留情地打碎她最后一点幻想:“妈!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护着他?骗你的人就是他,伪造证明的人也是他,不想承认我这个儿子的,一直都是他!”
这个“他”是谁,已经显而易见。
谭母的抽泣戛然而止,接着双手捂脸,无声流泪。
谭之怀于心不忍,上前搂住她的肩膀安慰。
谭母失魂落魄地哭了许久,累得整个人昏昏沉沉。谭之怀不想再逼迫她,只能先安顿她到自己卧室休息。
醒来之后,谭母精神确实好了不少,能够平静地听谭之怀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全都说清楚。
她虽早有预感,但等到直面真相这一刻,谭母还是高估了自己,刚站起来便头晕目眩地晕了过去。
谭之怀和周乔南手忙脚乱地把她送去医院,直到天黑下来,谭母才幽幽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