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大明如今光是养宗室这一块,已经花费了不少银子。就在去年,朱厚熜才登基9个月,河南巡抚就上奏称,该省因连年闹灾,已拖欠境内各王府禄粮一百万石,为填补亏空,特请求朝廷将京畿夏秋两季税粮连续增收三年,因为此事,百姓已经积怨颇深。明初是一郡供养一个藩王,如今却变成了一郡供养少则几百、多则数千宗室人口,禄粮供不应求是必然的。
可是说是这么说,奉养宗室是太、祖定下来的礼法。能怎么改?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改也不行了,朱厚熜静坐了许久,大一挥写下旨意:犹豫他自己就曾是藩王,推己及人,感受到藩王们的不容易,特许各地亲王带着世子,进京面圣,他们老朱家共享天伦。
此旨一出,顿时整个大明都沸腾了。内成员一个两个嘴巴闭得向河蚌一样严,无论旁人怎么问也撬不开。当然了,这个旁人指的就是一堆宗室。毕竟对于大臣来讲,他们巴不得那群国之蛀虫赶快解决。
朱子朱孙们抓耳挠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个时候,恐怕就只有老朱家祐字辈,也就是小皇帝的叔叔们能稍微平静一点,亲侄子总不能拿他们开刀。
江西建昌,益王府。
朱祐槟气定神闲的与王府长史马露下棋,半晌,突然轻笑:“先生在想什么,本王已经连赢三局,再这样下去,你下个月的酒钱可就要输没了。”
马露神色恍然:“王爷,您难道就一点都不心焦吗?按照皇上的旨意,再过两天您可便要启程了。京中风云变幻,人心叵测,到时候万一有人心怀不轨,您……”
“打住,”朱佑槟连忙叫停:“先生你想得也未免太多了,本王无儿无女,这爵位也袭不下去,我那侄儿就算是做样子,也会优待我的。从他即位以来所做的事来看,这小子定然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对我不利。”
马露反应过来,有些讪讪,他也是关心则乱,他们这些人,一旦做了长史,跟王府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哪能不害怕。
朱佑槟慢悠悠道:“不过你倒是给本王提了个醒,如今本王身为皇上年龄最大的叔叔,是应该做出表率……来人,吩咐下去,让王妃去收拾东西,明日就动身去京。”
马露又愣了:“王爷这是要带王妃娘娘一同前去吗,可这圣旨里……”
“怎么,还不能带媳妇儿了?别的王爷都带着儿子,就本王一个孤家寡人,何况嘛……”益王朱佑槟笑得像只狐狸:“王妃也几十年没回京了,本王这次可要带着她去看一出大戏。”
得知自己也能进京的益王妃十分欢喜,依偎在夫君身边幻想着进京后要采购的东西,款的镜子、香水、精油……一个都不能少!益王好笑的看着捧着脸的妻子,他们夫妻二人感情深厚,自己身子不好子嗣上有障碍,王妃一直十分遗憾,现在能让她高兴一些总是好的。
由于皇上的手谕要求的是两个月之内到便好,朱佑槟就以为自己是最早的,没想到他抵达京郊之时,大半的亲王都已在此等候。朱佑槟摇头,这帮人啊,还真是沉不住气。
事实上,明朝虽然宗室人满为患,可亲王并不是很多。洪武初期,朱元璋一共封了二十四个亲王,到如今也才一共有二十七个,剩下的不是犯事被罚,就是绝嗣被撤藩。
可能有人觉得,不过二十七个亲王,这么大一个国家养这二十七人还不简单?养这几个人是没问题,可根据大明的亲藩政策,亲王的嫡长子长孙可以世袭亲王,其余各子降一等封郡王;郡王的嫡长子可世袭郡王,其余各子降一等封镇国将军……以此类推,最低降到奉国中尉。在这之后,不再递降,奉国中尉的世世代代子孙皆封为奉国中尉。
而以上所有宗室,全都是吃俸米的!前些年统计,现在宗室光是男丁一共就十六万。十几万的人口,要是咬咬牙,国家也能养,但最重要的是,之前的皇帝对于自家兄弟儿子什么的赏赐甚厚,一次性就赏赐几千甚至上万顷的土地,搞到最后老百姓的土地是越来越少。
藩王有着赏赐土地的收入,不用承担赋税任务,国家还要掏空国库给俸禄,而老百姓的地越来越少,却要承担所有的赋税,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朱佑槟跟着礼部的官员走进驿馆,一只脚刚迈入,便听旁边传来一声大喊:“六哥!”,还没等他回头,就被人狠狠抱住。
“老七、老七,你哥我要喘不上气来了,快松开……”朱佑槟身子文弱,哪里经得住这般熊抱,挣扎着要出来。
抱他的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放手,“嘿嘿,这不是想你了吗,说起来我们兄弟已经二十年没见面了。”说话之人为成化七子衡王朱祐楎,他与朱佑槟为同母兄弟。与兄长不同,他生的浓眉大眼,高大健壮,脾气也极为暴躁。
“确实许久了,老七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益王微笑问道。
“害,还能干嘛,混吃等死呗。”衡王的封地是青州,也属于比较富庶的地方,弘治有赏了他不少地,这些年过得也算可以。
对于这次大老远被叫过来,他本人是非常不满的。趁着周围清净,忍不住怒骂道:“干他娘的小兔崽子,才当了几天皇帝,以为自己是成祖吗?别最后落得跟建文帝一样的下场。”
益王皱眉:“胡说八道什么呢,你都多大的人了,皇上召我们进京,那是你我的福气,多少藩王羡慕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