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抚上自己的额,季凌阳大略地将股东会那天两人的对话重复了一遍。对於这个好友,他从不隐瞒什麼。
「你真是个混帐。」听完,齐奕行下了註解。「你要去找她回来吗?」
思索片刻,季凌阳呼出一口闷气。「或许她想通了,会自己回来。」他还没想到要怎麼放下身段,所以仍抱持著侥倖的想法。
「你再这样自欺欺人,小心真的丢了老婆。」与黎灿相处过的齐奕行,知道若非绝望,她不会如此轻易放弃。
季凌阳还想辩驳什麼,刘菁菁的声音突然从内线电话广播进来。
「执行长!黎助理&he11ip;&he11ip;啊不,是你太太打电话进来了,她说要交接工作,我骗她我在找资料,让她在线上等,你要不要跟她说话?我怕她快掛断了。」
「接进来。」他的语气略显急促,直到电话响起,一声还没结束,他已经迅地拿起话筒。
「黎灿!」
电话那端是一片寂静,不知道是被他吓到,还是不想和他说话。
「妳怎麼可以丢著离婚协议书就走了?太不负责任了!妳快点回来,爸妈知道妳离开了,一整天闷闷不乐。还有,我跟妳说,妳再继续消失下去,我以后就不去做復健&he11ip;&he11ip;」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她长长一声嘆气,然后掛断。
季凌阳难以置信地瞪著话筒,那女人居然敢掛他电话?
「那个&he11ip;&he11ip;我说老兄&he11ip;&he11ip;」齐奕行真的看不下去了。「今天是你做错事,态度还这麼差,是我也掛你电话啊!」
季凌阳悻悻然地放下话筒。「不然我该怎麼说?摇尾乞怜我是做不到的。」
「没人叫你这麼没人格,不过你至少要拿出些诚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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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晚上他又是一脸阴沉的回到家。早已等在客厅的季氏夫妇,看到是儿子自己一个人回来,皆难掩失望。不过他们也不忍再苛责儿子,只得默默地回房去,省得生气。
心理与身体皆疲惫的季凌阳,也顾不得晚餐没吃这回事了,他进了房间,西装外套随便一扔,便把自己丢在大床上。
这是头一次他这麼生气,气自己為什麼要这麼想念她,气自己為什麼不早一步告诉她他心情的转变,更气自己為什麼会留不住她。
他真的表现得很差劲吗?否则為什麼她连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身下的大床,婚前就是他一个人在睡的,但是今晚却感觉它特别大,蚀骨的寂寞几乎让他颤。还有那幽暗的光线,像是吞噬掉所有声音,夜晚静得有种沉滞的压迫感。
她弄乱了一切,然后瀟洒地一走了之,却让他再也受不了一个人的空虚。
其实,他不只心动吧?是不是他早已爱上她,才会让她的倩影一再一再地侵占他的脑海,让他一整天做不了事,只会想她,想她,想她!
该死的他,该死的她!一切都不对劲了,他到底该爱她,还是恨她?
大力地摇了摇头,季凌阳愤然起身,想到浴室洗把脸冲去烦躁。挪身到轮椅上时,一个不小心把手没扶好,他整个人翻落地板,疼痛立刻蔓延全身。
明明痛到整个人快蜷缩起来,但他却觉得很爽快,為什不再摔重一点,把他摔昏算了,省得还要面对她离去后的一切。
平躺在地上,他连起身的能力都没有,若是她在,绝不会让他生这种事。
无助地望著天花板,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很悲哀。
「凌阳?你怎麼了?爸妈进来了。」听到儿子房裡传来巨响,十分担心的季氏夫妇连忙跑来查看。一开门,就见到轮椅歪在一旁,而儿子倒在地上,相当痛苦的样子。
「怎麼会跌倒呢?」夫妇俩来到他身边,想搀扶他起来,却被他阻止。
「不要扶我。」他轻轻拨开父母的手,「我要自己起来。」
如果不试著自己来,又有谁会帮他?难道可以奢望她再扶他一把?
拒绝了父母的好意,他一手抓住床沿,另一手扶著轮椅把手,拚命地用力,想把自己放到椅上。然而他错估了轮椅的平衡力,才起身到一半,轮椅翻了,他又摔了个鼻青脸肿。
「凌阳&he11ip;&he11ip;」季氏夫妇看不下去了,季母甚至低声哭泣起来。看著儿子一次一次尝试,一次一次摔倒,他们何尝不知道他在惩罚自己?
在他摔了第三次后,季父不顾他的阻拦,硬是将他扶上轮椅,用少见的严厉语气喝道:「看看你母亲!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迎上泪眼滂沱的母亲,这一幕几乎掐住季凌阳的脖子令他窒息。一直僵硬的表情忽而变得茫然,像旅人失去目标,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為这失控的一切做些什麼。
季父再次嘆息,拍拍他的肩。
「去找她吧。」
第八章
黎灿踏进久违的办公室,再次觉得父亲宠女儿真是宠到没天理了。
她回到黎风工作,结果现父亲把应该在这间办公室裡办公的黎蓝赶到另外一间去,保留著专属於她的空间。
虽然目前空空如也,但当初她亲自佈置的桌椅等办公家具都还维持原貌,彷彿随时等著主人回来使用。
摸著上好材质的木柜,她很有感触,突然背后一道声音传来,她猛然回头一看──
一盆半个人高的盆栽,正由某位职员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