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没走?」
黛眉高高一挑,难道站在他面前的人是鬼吗?「如果我真的怕你兇,早在第一天就被你赶走了。你想,我费尽心力才能嫁给你,岂会轻易放弃?」
一句句鏗鏘有力的宣告,竟抚平了他矛盾的心。他不必再烦恼愧疚与得意之间的界线,也不必花力气去摆平原以為会相当棘手的麻烦。
因為她还是她,一点儿也没变。
想到这裡,食慾来了。季凌阳慢条斯理地吃起便当,头一次觉得外头的便当,也有难以形容的好滋味。
将他大快朵颐的样子看在眼裡,黎灿浅浅地笑了,只是笑容底下,有他不知道的情绪。
好半晌,季凌阳解决了大半个饭盒,抬起头才看到她目不转睛地盯著他进食,这时他才慢半拍地想到──
「妳吃饭了吗?」
「啊?我&he11ip;&he11ip;」对他突来的关怀有些讶异,她摸摸小肚子,笑容灿烂。「当然吃饱了,我才没你那麼笨呢!」
她是比他更笨,才会到现在滴水未进,在被他狠狠奚落一顿后,还犯贱地去帮他张罗吃的。
但瞧他吃得尽兴,她忽然觉得这点苦不算什麼,坐在轮椅上还要担负一大间公司生计的他,比她更苦千百倍。
「妳说便当是老王买的,那妳去哪儿了?都这麼晚了。」他没觉自己像个盘问老婆去处的吃醋老公。
「我去租dVd啊!」她指指肩上的大包包,「听说最近有几部喜剧片不错,所以我赶快去租回家看。」
「妳喜欢看喜剧?」
「嗯。」或许&he11ip;&he11ip;是从嫁给他以后开始喜欢的吧?
季凌阳露出一个敬谢不敏的表情,像在质疑她的品味。看看时间也晚了,他收拾了桌上残骸,对她说道:「我们可以回去了。回去之后,别想我会陪妳看那种无聊的电影。」
撂下一句话,他头也不回地推著轮椅出办公室,看著他背影的黎灿,笑容却渐渐褪去。
「这本来就是我租给自己看的啊&he11ip;&he11ip;你不知道,现在我比你更需要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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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小小的插曲,就在时光的流逝中渐渐地淡了。
黎灿一样的上班下班,和季凌阳斗嘴,时间到了就胡搅蛮缠地逼他去做復健。
渐渐地,季凌阳脸上的伤收口了,少了那些五顏六色的药水,只剩下两三条緋红色的疤。或许也是她给的压力起了功效,他甚至可以扶著把手,短暂地站立几秒鐘。
只是他的进展似乎到了停滞期,每次熬过做復健的痛苦,却不像前一阵子般有显著的进步,於是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可是季凌阳是个自制的人,他从不把脾气洩在别人身上,唯独她,是唯一的例外。当他现她像隻打不死的蟑螂赶也赶不走,还常常反过来把他激得跳脚后,他便像要挑战她的底限似的,把一肚子的闷气全在她身上。
他不得不承认和她斗嘴时,是他最有精神的时候。
「把这些资料整合成一份,今天中午前我要看到。」他坏心眼地拋给黎灿一叠厚厚的文件,然后逕自进了办公室。
刘菁菁悄悄地拋了记怜悯的眼神过去。这阵子一起工作以来,她现黎灿的工作能力真不是盖的,甚至有些时候,她这个祕书还必须放下身段向她请教。
而那些小妹做的跑腿送水工作,黎灿也做得不亦乐乎,连执行长的早午晚餐她都要插一手,而不知道她怎麼办到的,一向讨厌人干涉他私事的上司,居然也乖乖地吃下她準备的餐点。
越看,她越觉得黎灿背后有祕密!
铃铃──
黎灿桌上的行动电话响了起来,刘菁菁看她接起电话后小脸蛋亮,一副很惊喜的样子,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
「小蓝!」黎灿惊喜地叫了出来,除了婚礼那天,她好久没见到留学美国的弟弟了。「你什麼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的飞机。」黎蓝低低地笑著,由於老爸出门像丢掉,母亲又早早过世,所以他和姊姊感情特别好。
「你怎麼这麼早就回来了?」依她的估计,应该还有三个月他才能拿到管理硕士学位啊?「你还会再回去吗?」
「不,我这次回来就準备进黎风了。」他可是老爸重点栽培的人才。
「那你的学业&he11ip;&he11ip;」
「我的学分已经修够了,接下来只等毕业证书寄回来。」话锋一转,黎蓝的口气变得有些奇怪。「何况妳嫁给那个男人,我不放心。」
「你是為我回来的吗?」黎灿好感动,「你放心啦,我在这裡过得很好。」
「為什麼妳是说妳过得很好,而不是说那男人对妳很好?」基於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黎蓝轻易地听出姊姊的语病。
她沉吟了会儿,下意识仍是维护著老公。「是我自己要嫁给他的,他在这件事情上完全被动,可能需要多一点时间来适应吧。」
「姊,明明只有妳还记得年轻时的戏言,现在事实很明显,他已经全忘记了。」对於姊姊对季凌阳的迷恋,他全都知道。「婚礼那天他的表现,根本摆明了不给我们面子,我敢肯定他绝对没有善待妳。」
「我也没让他太好过啊。」她轻笑,水眸却浮现复杂的情绪。以往只有弟弟当她的垃圾筒,但当她选择了和季凌阳结婚这条路,為了怕弟弟和丈夫交恶,她所受的苦楚只能往自己肚裡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