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推门入内见雕花落地罩,细镂各式吉祥图案,将寝宫分成前后两阁。
外间侍女们正忙碌着,轻盈地来往于大殿中,或捧着食盘,或端着用物,等候着里间传唤。
由女官引着,庆阳郡主径直步入内殿。
正中央一张九龙金椅,雕龙画凤,尽显皇家尊贵与威严。
佟皇后头顶凤冠霞帔,身披锦绣华服,一双纤纤玉手提笔在檀木雕花长案上挥毫泼墨,正临摹着名家画作。
如今佟皇后年过三十,但肌肤水润,身形窈窕,只是略施粉黛,便显出不凡容貌,贵气庄重,当真为母仪天下之姿。
这一种美,不是成熟女人的妩媚风味,而是温柔似水,体贴入微,只是一眼望去,便被端庄秀丽抚平了心中杂乱繁思。
佟皇后膝下无子,自然也不是这深宫之中得宠的那一个。
平日里处理了琐碎,便就习字作画,陶冶心境,使得她的性子更加温婉,似水潺潺,与人不争。
“今日怎么知道回来给本宫请安了?”
佟皇后将毫笔搁置在一旁,抬眼瞧着面上笑嘻嘻的陈嫣,眉间微挑,出言问讯。
深知陈嫣性子的佟皇后,自然猜到了这小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但终究是妹妹的孩子,也是她唯一亲近的子侄,万事都会宠着她来。
陈嫣踱步到近前,抱住佟皇后的手臂便就撒起娇,“皇后娘娘,这回一定得替我出气呀。”
佟皇后抬手抚摸着陈嫣的头,叹息问道:“你呀,在京城算是赫赫有名了,连本宫在宫中都听闻你小魔女的名头。谁还能欺负到你头上不成?你不欺负别人就是好的了。”
陈嫣却是嘟起嘴来,小脑袋晃个不停,“不是不是,这回真没骗娘娘,实是我被人欺负了,皇后娘娘若是不信,问王伯便知。”
佟皇后转向下方侍立的王伯,“王老,这孩子让您操劳了。她说的事可是真?真有人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王伯一拱手,应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此次郡主确没说谎。说来,终究是老夫上了年纪,未敌过来袭之人,让庆阳郡主挨了一掌,照看不周,还请娘娘治罪。”
佟皇后微微摇头,顶戴上的步摇随之轻晃,又听她开口言道:“王老随先皇为江山社稷立下汗马功劳,与皇家还有恩情在,岂是本宫能处置的,若是应了王老的话,恐怕才是有失公允。”
顿了顿又疑惑问道:“京城里何时出现能与王老对敌,还能取胜之人,这等人才为何不招揽来,供皇家差使?王老可知其人来路?”
“不知详尽,依老夫所见,体格健硕,血气充盈,又有煞气缠身,推断至少应有四十岁上下。至于何方人氏,似是不久前从江南来的那一伙人。曾有他的同伙与老夫交过手,操着一口汉风淮韵,但武艺相较于他差出许多。”
佟皇后轻点螓,似是对江山又有人才涌出,感到欣慰。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该网罗天下各类人才为陛下分忧,若是王老能够招揽来,便就早些与陛下引荐了。”
闻言,陈嫣却有些不满了,她是心心念念着复仇之事,若是那坏蛋被陛下看重,还怎么下手了?
嘟起的嘴唇翘的更高了,娇哼一声,“皇后娘娘不为我出气也就算了,还要招揽打了我的人,真是太让人寒心了。这京城里留不得了,我要回去和娘亲在军营住。”
如今都是这么刁蛮了,若是再养在军营,哪还有姑娘家的样子。
目光又回到身边的陈嫣身上,佟皇后安抚道:“看你这般有活力,本宫以为定是没事的。好了,一会儿遣几個宫中禁卫高手随你前去。不过事先说好,莫要伤及性命,能招揽来最好。到时候本宫让他先供你差事,到时候,随你怎样处置了。”
听了皇后的提议,陈嫣更加心喜了,若是真供她差事,定要想出一百种折磨人的法子来复仇。
脑中越想着,越有些迫不及待了,“好,皇后娘娘一言为定,我这就挑选高手将他抓了来。”
说罢,抬脚便往外走,作势离去。
佟皇后轻乜了一眼,叹道:“也不坐下吃口茶,陪本宫说说闲话再走。”
看着一旁安置的软凳,再想想自己还没消肿的屁股,陈嫣挤出些笑容,回身与皇后行礼道:“人才不可多得,还是早早将他招来为好,若是等他出城,可就再难寻了。如此一来,岂不是天家的损失?”
佟皇后无奈看向王伯,叮嘱道:“庆阳在边塞野蛮惯了,王老费心照看她些……”
……
京城,
长安街,
此处铺面林立,人潮如织,衣着光鲜的行人络绎不绝。
顾府门前车水马龙,来往者皆为达官显贵。
当朝辅顾思道才从皇城归府,高坐在厅堂上,皱眉饮茶。
心中思虑万千,入口的茶也没了滋味,只是本能的因口渴饮尽。
“爹爹,可是出事了?”
顾思道的幼子顾燮在一旁添水伺候,关怀问着。
顾思道眉间又紧了紧,将茶盏拾起再放下,叹出一口气道:“如今天灾人祸,百姓流离失所,竟都还顾着争权夺利,国将不国啊。”
顾燮闻言也是眉眼低垂,“陛下没同意爹爹的提议?”
“哎,鼎故革新从来不是一件易事,如今武朝看似强盛,实则积贫积弊,也因此承受不住变革的动荡,担不住失败的后果。陛下想要稳定朝政,一时间下不了决心,还是能理解的。”
“如此说来,陛下也是心有所往,爹爹何必急于一时,徐徐图之便是。朝堂之上,对爹爹的反对声太多,等到时机再成熟一些推动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