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得我外祖母刚从沙场下来,又穿着盔甲拎着长枪去揍那嚼舌根的人。说起我外祖母,她年轻时便很是有名,大周的巾帼将军,受封赏为端华郡主。外祖母其实是普通商户出身,但很是有勇有谋,自幼习武,十几岁便入军营上沙场,那时大周虽不禁女子为兵,但实则军营中对女子甚有不满,外祖母一路很是艰难。”
“后来外祖母与的景家公子、也就是我外祖父成亲,生下我母亲,却是自幼体弱、性格也与外祖母截然相反,外祖母便更加护犊子,生怕我母亲受了委屈。”
“我父亲在玉石行里与人斗气,那玉石行正巧是景家商号下的。我母亲虽然体弱,但并非在家中娇养着度日,她帮着外祖父管理商号,也时常会去商铺里看看。他们二人便这样遇上了……后来我母亲与外祖母说,她瞧上了那个纨绔的淮王,外祖母一细问,才知道他们二人都见过好些次了,这可把外祖母气得够呛,深更半夜溜进淮王府就揍了我父亲一顿。”
商扶珩说着笑起来:“这些年我外祖母与我说旧事,每每说到这里便要好生仔细描述一番,说我父亲那时被揍得痛哭求饶,但一听到要他别再纠缠我母亲,他便说‘那您打死我算了’……于是我外祖母便揍得更狠。”
“只是到底拗不过我母亲喜欢……只会刻玉一事无成的上不了台面淮王爷,女悍将和商户之女的体弱老姑娘,我父母亲成婚的时候,好些人看笑话。不过后来,在我母亲的陪伴指点下,我父亲雕刻的玉石越有有灵气,竟也渐渐成了名家,我母亲虽是体弱,却也把景家商号打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看笑话的人才没了脸。”
“只是,我十八岁那年,母亲大病了一场,后来身子便每况愈下,每月总有十天半月是面色苍白的,府中汤药从未断过。她一直撑着,直到我及冠之后,便再也撑不住了……我母亲病逝,我父亲准备好了丧仪,在母亲病逝的第三日便服毒随她去了……那时我常奔走沙场,但我父亲的打算,我从家书、偶尔回家之时,其实都隐约猜着了。”
听到这里,祁梧微微一怔。
商扶珩笑了笑:“不过我没去求证,没问父亲,没与母亲说……于父亲而言,没遇着母亲之前,玉石是他的一切,遇着母亲之后,玉石也要往后挪。若没了母亲,强留他他也过不好。父亲虽然闲散,但他若是打定了主意,旁人改不了。说了,除了让那时身子本就不好的母亲更加难受之外,也没其他意思。”
说完了,商扶珩看着祁梧:“你可会觉得我这人不配为人子?”
祁梧对他笑了下,也难得不与他呛声:“我觉得,你父亲该是很满足有你这样的儿子,你懂你父亲的心意,你父母亲泉下见着了,你母亲也不会怪你没拦下你父亲,因为你母亲也懂你和你父亲,她想来是个极尽温柔又坚定的人。”
闻言,商扶珩定定的看着祁梧。
半晌后,他倏然一笑:“难得听你说句人话……这还是我头一回同别人说这件事,连外祖母那儿我都没与她说过。”
“让你听我说了这么多,那也说说你先前问我的事罢。”商扶珩突然转了话题,并没有继续沉溺于父母亲的往事。
“你不是问,祁族人经不起冻吗。那史录上当真是这样写的,不过倒也没旁的,影响不了寿长,只是……你们祁族人每月那烧热,遇到严寒时容易日子不受控。”
祁梧:“……”这什么鬼体质。
见祁梧满脸无语,商扶珩失笑:“至于那史录,对祁族人的记载倒也不算多,除却这经不起冻的事之外,其他书上有的,我都听你提起过。不过你要是想看,回头我差人给你送过来。”
“行吧。”祁梧随手薅了薅自己的头,心态略崩,直接倒到了枕头上。
商扶珩见状莞尔:“抓紧起床。”
“不起了。”祁梧说着推开衣袍,拉上被子把整张脸都盖住了。
“祁梧。”商扶珩喊他。
“干嘛?”
“只有三岁小儿才赖床。”
这点激将法,完全激不起祁梧的逆反心,他随口应道:“是啊是啊我今年才两岁。”
商扶珩:“……”
无奈摇摇头,商扶珩道:“那我自己去你家厨房吩咐午膳了,若是他们问起你,我便说你昨夜贪耍玩雪误了休息、这会儿还赖着不起呢。”
祁梧:“……你自己不要脸,就想拉着我一块儿丢脸是吧?”
商扶珩噙着笑道:“逗你的,你接着睡吧,我自会招待自己。”
“哟,怎么还是你一个人?阿雾呢?”坐在堂厅喝了好一会儿茶,闵君润可算看到商扶珩过来了,却没见着祁梧,便有点意外,“你都没把人叫起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先补一更,还差一更大概要明天了,不好意思~
第55章放肆
闵君润拿着“你在阿雾那儿竟也没讨着面子”揶揄商扶珩,商扶珩嫌他聒噪懒得搭理,只叫堂厅里伺候茶水的富贵和芊芊去厨房吩咐准备好午膳。
富贵和芊芊也不敢多问,温顺的应声然后一块儿退了出去,快步到厨房叫方吴氏和白瑾娘仔细着午膳的菜色、缺了什么就赶紧让人出去买回来,毕竟战神殿下和闵大人午间都要在这儿吃饭。
祁梧虽然说不想起,但躺在床上其实也睡不着了,所以又了会儿呆,还是慢吞吞爬起床穿衣裳。屋子里的炭炉已经熄了,出了被窝后便觉得冷,祁梧就从旁边的小间里拿出火钳子往里加炭,学着昨日翠舒她们的手法点燃烧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