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纵难缠也不容你们放肆!”慕容堇继续冰着脸,袖中伸出一枚簪子扎在自己咽喉上,冷冷回答,“识相的话,就放本公主离开。在皇兄面前,本公主还会为你们求情——冒犯长公主,可是死罪。”
为的汉子见弟兄们讨论好久,心里也扫除了疑心,对这公主多了蔑视:遇到刺客,也就这点手段。
面上却摆出和气生财的表情,抬手打偏了慕容堇手里的簪子,恭敬道,“我们是江湖粗人,不懂规矩,委屈公主了。但还请公主跟我们走一趟,有些重要的话想跟公主说,关乎国家存亡。”
慕容堇面色变了几变,在对方的劝说下,才犹豫道,“本公主只跟你们去几天,说完话就要放了本公主。”
“公主请。”对方邀道,并让一个侠女出来,递出丝巾要蒙住她的眼睛,带着她走路,还解释,“为怕以后生起什么事端,公主还是不要知道去什么地方好。”
慕容堇脚踩在石块上,被旁边的女人粗鲁地拉着,口中抱怨“你们这群鲁人”,更是惹得众人嘘声。被人、扶上马车,她听到那领跟下面的人吩咐,“继续找谢书雁,他不可能死了。”
慕容堇踩在踏板上的脚才一停,侠女就现了,“怎么了?”
“本公主体寒。”坐上马车,她才低下头,寻思:这个时候,谢书雁聪明的话,必然已经离开了。他一直是识时务的人,想必知道自己的用意。
但她却猜错了——
公主被大批江湖人带走的时候,为了不让人找到,谢书雁仍封闭了五感,沉在被血染红的水中。白色衣袍掀起,和乌黑长缠在一处,黑白分明。水纹在他周身圈圈荡起,月亮照在他苍白的面上,美得惊人。如果细心,会现,他身上,还在向外渗着血,从未停止……
慕容堇一直被遮着眼睛,衣食住行都有人照顾。她刻意做着摆架子的公主样,把一干粗人折腾得要吐血,还没法拿她如何。不知道走了多远,似料定她记不住路,眼上的丝巾才被取下。这段时间,她已经知道领是一个叫常三的江湖大英雄,为人正气。
那人好几次上马车,试探她的口风,“谢公子平时和公主说什么?”
“他说他爱我爱得要死要活。”
“……还真是谢书雁的风格,”常三呵呵笑,“他很喜欢讨女孩子欢心,几天就把公主哄得这么乐。”谁不知道啊,慕容堇成亲当日,丢下驸马爷,就跟谢书雁跑了,天下大惊哪。
慕容堇嘴角僵硬,对方看她脸色不对,才想起这位公主刚被谢书雁欺骗感情,忙咳嗽着转话题,“公主没有怀疑过么,谢书雁为什么会出现在公主身边?”
“自然是为本公主的魅力折腰。”慕容堇毫不脸红地说道,倒把对面的中年汉子弄成个大红脸。
如是几天,慕容堇基本可以猜到了,这些人掳自己,确实没恶意——他们找的人,是谢书雁。想来平时在盛京,禁卫军眼皮下,谢书雁又住在公主府中。只有这样的时刻,才能捉住人。
可是为什么?
从他们口中,她知道谢书雁在江湖中口碑很好,而他们也不像是杀人放火的强盗,两者之间有什么误会吗?
抱着各种复杂的念头,慕容堇被这些人带到了一个村落中。说是怕她猜到自己身份,所以在这里躲几天。公主也劳累一路,可以在这里歇息片刻。
“你到底有什么话,在这里可以说了吧?”洗漱过去,两个下人送了吃食,常三又跑过来看她,态度亲切得不行。
常三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一路上是怕被人跟踪,听了不该听的话。这下到了我们的地盘,自然不会对公主隐瞒了。”他嘿嘿笑两声,锐利的目光在少女身上扫来扫去,“公主也装了一路,不累么?”
慕容堇眉尖跳起,诧异地抬头看他,面上带了一份欣赏:原以为是个粗汉子,竟也有颗敏锐的心。也正是这样,他对她说的话,她才——一个字都不信。
“谢书雁是我的朋友,我们认识了十年!我一直很欣赏他,”常三坐在屋中一边,怅怅看着外面,目光里有追忆,“我们无话不谈,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可是前几个月,我不小心得知了他一个秘密——他瞒了我十年!也瞒住了整个江湖人。”
慕容堇从头到脚,都很淡定。也可以说,她心不在焉。常三说了絮絮叨叨的江湖故事,与她的世界,相隔太远了。
常三似要看她惊讶,故意压低声音,“青显无双,谢氏长流。公主肯定没想到,他是谢家三郎!”
谢家……
传闻中,青显谢氏,算尽天机,无一纰漏。谢书雁,便是出自那个谢家么?
少女低着头,看自己素白的手指,没听到对方再说什么了,扬眉冷笑,“就这样?你因为这么可笑的原因追杀他,我不管。却把我扯进来做什么?”
“长公主真是好定力,”常三冷笑,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似很着急,“他瞒了所有人十年!这不奇怪么?谢家以文称天下,却出了个谢家三郎,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双雁公子’之一!这难道不奇怪么?他从不怒,从不得罪人,是所有人眼里的大好人,这不奇怪么?还是说他突然冲进公主的婚事,要追求公主——如果一件事不奇怪,那所有的堆在一起呢,还是不奇怪么?!”
慕容堇面无表情地听着,目光看向窗外。好几个男孩女孩蹲在地上,看什么稀奇宝贝般,一个劲地笑闹。无忧无虑地凑在一起,傻乎乎的,好像勾手就能一辈子。他们,可没有不信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