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孩童疑惑不已,奶声奶气戳自家大人,“谁、谁走了呀?”
大人一会儿呆,就像再亲临一遍那些美丽,走马观灯般褪去鲜丽的颜色,只剩下——人走茶凉。他拍着小孩的头,抱着进屋去了,小巷口,只能听到他的嘶哑笑声,“所有人……都走了呀。”
让时光回到当下,定格在妖娆软下的艳红腰肢,左右款摆,手腕上彩丝飞扬,脚踝转动间踩着铃铛。她的手绕过眉毛,青山悠远。她的水袖横过眼睛,盈盈若水。她的青丝拂过唇瓣,三月桃花。
那段舞,让你看到一树一树的红花绽放,天空升上烟花,五色斑斓。盛京的一方天地,因她而窒息。
就像人们传说中的那样,辛业七年,萧姑娘在盛京一方很小的舞台上,惊艳整个天地,也让观看的堇公主心服口服。
慕容岳本来只是无聊,听说了这么个来头观望,可现在,他挤在人满为患的台下,一枚瓜子沾在嘴角上,傻了眼。他的旁边是兰妃娘娘,因做了平民打扮,且叫她兰静吧,轻声细语地给面色冷淡的堇公主解释,“堇儿觉得她如何?”
慕容堇轻声答,“她很好。”
兰静吃惊,扭头看那个骄傲的公主,少女穿着寻常衣物,挤在哥哥旁边,抬着头看台上的人,清亮的眼睛,隐隐有天真的敬佩。见到她并无不妥,兰静才微微笑着转头,继续看台上的姑娘。
是呀,她想多了。慕容堇只是被宠坏了,却不是阴狠恶毒的坏公主。她可以天真,因为有哥哥为她摘星星摘月亮,永远宠着她;她也可以稳重,因为她是大燕唯一的长公主,当得起众人膜拜。
这样的公主,只要好好引导,是不会为了一个男人,或者一个女人,就疯的。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这场舞已经结束了。听到台上的女子弯唇笑,对下面的男女抱拳,声音清爽自然,与妖娆的舞姿全然不同,“小女子行走江湖,多有不便,还烦给个赏钱,捧捧场。”
欣赏了这样好的舞,下面的观众当然喝彩不断,萧姑娘从台上跳下来收钱,大家立即涌了过去,好不热闹。
跟着公主出来的青荇呀声惊叹,捂着小嘴,“都跑过去……挤坏萧姑娘怎么办?”
慕容岳眸子转过来,咳嗽一声,不自在地拉着妹子往外走,“看完了,我们找个地儿喝茶去吧。”
慕容堇轻轻拉过哥哥的手,似笑非笑地眯着眼,“哥哥,你还没给人家赏钱呢,不会这样小气吧?”
慕容岳更是被妹妹说的燥,只拖着妹妹一个劲儿走,“有兰儿在,自然会安排好的。”
“……好啦,”慕容堇嗤笑,摆脱他牵着的手腕,扭过头看台下被挤的那处,眼睛转了圈,“我已经看见了,你拉我走也没用。”
她回过头,看着人群中,漂亮夺目的红衣女子身边,翩翩白衣公子将她紧紧地护着。时不时的眼神交流,默契无比。在众人眼中,那才是“郎才女貌”呢。
“呀,萧姑娘身边的……是谢公子。”青荇才现,无意识说出了口,就忙堵住嘴,去看公主脸色。
兰静跟着皇帝陛下,即使看到了陛下的求助眼神,她也只是笑笑,没说话。因为旁边的百姓中,已经有人替她说出了答案——“萧姑娘已经二十多啦,还没嫁出去,就是在等着谢公子呢。”
“谁是谢公子啊?”这是不知情的疑惑。
“一看你就不是走江湖的!谢公子啊,喏——就萧姑娘身边那男的。谢公子十五岁成名,现今已经十多年啦!从那时候,萧姑娘就和他成双出对的了。这么多年,郎未婚女未嫁,谁都心知肚明了!”前面那人得意地说着自己知道的八卦。
却又有一人冷笑,泼他冷水,“谢公子风流多情,江湖上追求的女侠可是少了?你又见过他拒绝过谁啦?谢公子行踪不定,又有哪一次萧姑娘肯定追的上?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原来,谢书雁果然是个人物呢。
慕容岳一直观察着妹妹的脸色,眼下见到慕容堇咬着嘴唇、微微笑的样子,紧张地询问,“堇儿,你没事吧?”
慕容堇笑着道,“我只是觉得那人一句话说的很在理,风流多情!只有谢书雁当得起。”她说的这样平静,殊不知,叫慕容岳和兰静听得心惊胆战,就怕堇公主经过了章从素的打击,再受此刺激,会做出什么傻事。
可是能有什么傻事呀?
慕容堇立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着陪伴佳人的谢书雁,仪姿如雪,不负韶华。她看着他为萧姑娘挡开人群,看着他低头和萧姑娘说话,看着他在人的拥挤中走动,忽远忽近。她一点儿没有难过,甚至心情很平静,平静得近乎愉悦。
即便他与旁的女子亲近,她也没有伤心欲绝的感觉。那个人呀——他的来去,恰到好处,让她一点儿生硬的错觉都生不起。
突然就冒出一个傻念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拼命往一处走,却总是走不到一处。
慕容堇心尖颤抖,眨眼,又踮着脚尖,往那人看去。却见他的白衣被淹没,连萧姑娘的红衣也看不见。心中微微慌乱,堇公主松开了哥哥的手,往前迈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人潮来去,把几个人挤开。慕容岳探头看妹妹,可她被人海淹没,还兀自在人堆里呆,“堇儿”“堇儿”,他喊了她好几声,都被人声淹没,最后不得不接受兰静的安慰——长公主会照顾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