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时候蔺先生被话语伤害了,他们之间还有解释的余地吗?
……就算一时半会儿的误会可以被解除,但这一刻的伤害,难道不是真实存在的吗?
小打小闹的追车,小打小闹地绑架,郁久全都可以不当一回事。
但现在,就在这一刻,他迟疑了。
毫无疑问,他爱钢琴胜过生命,但蔺先生填补了他二十几年间缺失的亲密感情。
他仍然记得复赛的时候,仅仅因为看到蔺先生离开坐席,就乱了方寸。
事后他反省了无数遍,但在那一刻,他确实很不专业地在台上慌乱了。
他不是圣人,做不到百分百完美地控制自己。
郁久爱钢琴,郁久也爱蔺从安。
都宙看着郁久明显慌乱起来的神情,心情极好地笑起来。
选钢琴?
选蔺从安?
蔺从安很厌恶自己的病,在这个小玩意儿面前提都没提过,那天自己喝醉了说漏嘴,都宙眼看人慌慌张张把小玩意儿拉出去了。
可见他的心虚。
都宙对蔺从安有深厚的了解,知道他包袱重,好面子,最怕在别人面前示弱,更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有种藏得更深的自卑。
哪怕小玩意儿仅仅说一句“我知道了你的病”他估计都会调头就走,更何况一句我知道加上离婚呢?
都宙已经快要笑出来了。
他强忍着笑意,嘴角快要咧到耳朵,身上一颤一颤地抖。
……太快活了。
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快活了。
看到从安慌乱的,无助的表情,多快活的事啊。
仿佛和他四五岁时重叠起来。
害怕天害怕地,害怕所有可能伤害他的东西,还害怕片刻的快乐带来更长久的伤痛。
小兔子一样,瑟瑟抖的,蔺从安……
“郁久!”砰的一声,是车门被摔上的声音。蔺从安仗着自己车好,在最后一段无人小路上疯狂车,第一个来到这个小仓库前。
警察66续续地跟上。
郁久眼看着他又盼又怕的蔺先生,急匆匆地狂奔过来,头散乱,外套皱巴巴的,整个人狼狈不堪。
郁久一直汪在眼里的眼泪唰地掉下来。
都宙一手还搭着他的肩,郁久简直能想象到他的表情,甜蜜蜜,笑眯眯,仿佛另一只手并没有拿刀抵着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