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近都没怎么泡浴,应当是很舒适的,但这一刻却不觉得享受,大约是因为今天的浴缸变得格外拥挤。
浸泡在热水中的明明是躯体,可她却觉得更像是大脑被淹没。
隐忍蛰伏多年的猎人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富耐心。
她认识到了贺砚庭的另一面。
那是撕掉他斯文雅贵的外衣,最真实而又凶狠的模样。
恒温浴缸的水飞溅四溢,奢华整洁的浴室再也不复往日情形。
施婳像是堕入了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绮梦,因为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只能任由他摆布。
她记不得两人是几时离开的浴室,也记不得主卧的灯是何时寂灭。
只记得最千钧一发的时刻,贺砚庭骤然停下手里的一切动作,压抑着喘息,力道温和地抚着她的面颊,性感雅痞的声线低哑克制:“可以吗?”
她浑身体温都是滚烫的,本能的羞怯令她不敢望他的眼,她用以回应他的方式,是一刻未曾迟疑地扬起下巴,近乎痴迷地回吻他。
热情,主动,不知死活。
一触而发,自此再没了回旋的余地。
呼吸交错的时刻,贺砚庭喑哑的嗓音不疾不徐地诱着她说出
实话:“相唔见咗就唔见咗,点解要搵。”(照片不见就不见了,为什么要找。)
她颤巍巍地搂着他脖颈,命都快没了,哪里还有清晰的神志,不过他问什么她便老老实实答什么罢了。
“应承咗畀人……”(答应了要给人……)
少女哭哑了的嗓音愈发娇糯勾。人,却偏偏回答得太过乖顺诚恳,叫人轻易猜透当时的情状。
他下手更重了几分,凶得像是换了个人,她瞬间哭得更惹人心疼。
“应承咗边个,嗯?”(答应了谁,嗯?)
黑暗的光线里,他沙哑的尾音更重,而重的又何止是尾音。
女孩子啜泣得鼻尖都泛红,两只水光淋漓的眸更是红肿,无辜地望着他,糯糯的娇声哀哀求饶:“我、我、我唔记得咗……”(我不记得了……)
她总算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可是又无法逃脱,只能哑声装傻。
男人面色沉冷,四周的气息都变得凛冽。
体温的炙热与森寒的妒意交织着。
两人几乎鼻尖与鼻尖挨在一起,如此近的距离,施婳却觉得自己视线蒙着雾气,愈来愈看不清他的模样。
因为视线暗昧不明,气息变得尤为真切,她呼吸之间被他熟悉的木质香气席卷,整个人都被裹挟其中,分不清虚与实。
“唔记得,几好,噉就再罚一次。”他阴沉的嗓音依旧透着蛊,可那份慑人心魄的蛊意却叫她怕得更厉害。
(不记得,很好,那就再罚一次。)
施婳像是从云端又一次被推入悬崖深渊,懵然又沉沦。
她隐隐知道自己是中了圈套,像一只无辜的麋鹿,被老谋深算的猎人算计,因为晕沉沉之时不小心吐露令他不悦的字眼,提到了他不喜欢的人。以及她不值一提的稚嫩过往。
所以被征伐,被严惩。
最终伏在软枕上溢出呜咽的时候,她双手捂住了脸,滚烫的泪液从指缝簌簌溢出,她根本不敢面对身后的人。
屋内暖融旖旎,屋外初雪降落。
京北的初雪与往年一样,来得毫无征兆。
一夜静静地下着,在无声无息中越落越大,白茫茫的星点渐渐连成一片,变成雪花的形状,整座城市一夜之间被雪白覆盖,美得令人消融。
这一夜有人得偿夙愿,食髓知味。
有人哭得哑了嗓子,怎么求饶都不管用。
而城市的另一端,有人彻夜未眠。
这个不幸的人名字叫贺珩。
贺珩这一夜心烦意乱,不仅因为有个女人在他面前抹眼泪,更有些琢磨不明的原因,总之是心口堵得慌。
他从前不抽烟,最近才染上了烟瘾,吸了一根又一根,烟头很快堆满了桌上的水晶烟缸。
徐清菀穿着青色衣裙,衬得脸色很不好,眼下入了冬,气温一再走低,她显得更加病态,嘴唇也没了往日的红润。
见贺珩没有反应,她坐在沙
发另一侧,时不时用手背擦拭眼泪:“阿珩,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对不起,我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真的对不起,令你失望了……”
贺老爷子病危这段日子,贺珩忙得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