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终究有一日,会假戏真做。
施婳也不知起了什么念头,大胆地走上前,立在他身侧。
葱白细嫩的指尖探出去,不由分说捏住了他把玩于掌心的烟盒。
借着月光,她终于看清烟盒的细节。
虽是做旧的银色,但应该是纯手工珐琅,有着独特的花纹。
这样精致好看的烟盒,她不禁觉得有些暴殄天物。
拿来搁首饰似乎更合适些。
这自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夹在指间的烟草味过分诱人,明明是沉静潮湿的气味,可空气中都浮荡起徐徐茶香,显得那支琥珀色细长烟管分外神秘。
她想品尝这味也不是头一回了。
心念乍起,她无声粉饰,细嫩的下巴微抬,主动搭腔:“这个珐琅烟盒是古董吗?”
贺砚庭身型未免太高,垂着眸看她,就像是睥睨,带着与生俱来的距离感。
半晌,他略眯了眯眸,偏头吸了一口,唇角勾起极淡的哂意:“你好像在没话找话。”
“咳。”少女咳了声,到底选择老实交代,“很好闻,可以给我尝一口么,就一口。”
他委实太高,她出于本能,下意识微微垫脚,莹润的唇在靡靡月光下一张一合,像是在引。诱人犯。罪。
男人饱满的喉结神不知鬼不觉滚动了一瞬,呼吸烫了三分,脱口却是果断拒绝:“不可。”
“为什么?”施婳俨然不甘,眼睫眨了又眨,细腻的鼻尖皱了皱,“难不成这烟会上瘾?”
男人幽深的瞳仁忽明忽暗,倏而火光乍起,倏而又遭强行压制而归于寂灭。
少女对此丝毫不觉。
她只想尝尝和他一样的烟味罢了。
男人却并没有松口的迹象,一改平日的纵容,良久方才淡声道:“嗯,会上瘾。”
不远处,黑色劳斯莱斯终于疾驰而来,在院前稳稳泊下。
施婳耸了耸肩,乖巧地上了车,倒也没再坚持。
贺砚庭说这烟成瘾,她便也没质疑,只觉得奇怪,既然成瘾,为什么他还要抽,难不成是已经有瘾了?
吃饱餍足,满肚子的膏蟹。
她倚在真皮靠背上,渐渐犯困。
混合着潮湿茶香的烟草味逐渐淡却,夜愈深了。
具有成瘾性的东西,令再克制端肃的人也濒临溃败。
迷迷糊糊眯着的人并不知晓,上瘾的并不是烟。
是她。
加长劳斯莱斯已然沉稳驶去,一双透着浓浓水意的柳叶眼却挪也挪不开。
今夜,梁瑟奚也同友人在这间私房菜馆用餐。
刚空运来的蟹,最传统地道的京式全蟹宴,她回国之前就总惦记着这一口。
这会儿饱了口福,心情却沉了下去,一时半刻好不起来了。
她亲眼撞见自己的心仪多年的男人深夜密会一位年轻女子。
而这位年轻女子不是旁人,就是她认识的施婳。
那个周燕临口中,贺砚庭的……前任侄媳。
这其中的辈分伦理关系简直剪不断理还乱,但梁瑟奚已经不感兴趣了。
她只知道,她亲眼看到贺砚庭将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施婳身上。
彼时,他眼底的温柔款款,分明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算起来,从哈佛结缘,她与贺砚庭相识也有近十年了。
十年来,在贺砚庭的视角里,或许与她不算熟悉,但于她而言,他却是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