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环撞在门上,出两声巨响,立刻惊得地上的生灵乱窜。
门缓缓的被打开,两个童子刚探出个头来,看见绿木叔公,只是微微一愣,当看到我时,脸上的神情已经完全变了,只是片刻,便已转身朝里面跑去,丢下我们两个站在门口。
我还傻着眼,见绿木叔公已经走了进去,忙跟上去。我摸着自己的脸,难道我长得像怪物吗?还是我太久没有回来了?
还未穿过前院,就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华服的女人小跑了过来,远远见了我,猛地顿下脚步,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愣了愣,已经知道她就是我娘亲。我的眼睛跟她的很像,仔细一看,好似五官也蛮像的。绿木叔公说过,娘亲是北海人,嫁到南海之后,千年未再回去,所以现在已经没有娘家的亲人,她自然不可能是我的小姨什么的。我顿了顿,廊道那边又传来脚步声。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着黑色衣袍的男子,五官透着一股犹如利剑的锐意。他走到那华服女子身边,将她托住,不知低语了什么,两人这才朝我这边走来。
我的心不知为什么有些紧张,看着他们越走越近,手心竟然都渗出了细汗。好不容易他们都走到了我面前,我却怔得说不出话来。绿木叔公手朝前一指,像点燃的鞭炮般说道:“你爹,你娘,你二叔公,你三叔公,你五叔公,你婶婶,你四堂哥……”
我头昏脑胀的听他说完,等他指完了在场的二十几人,忍不住翻了他一个白眼,他却嘴角一扬,笑了笑:“叫吧。”
“胡闹。”那个好像是叫三叔公的人冷语一句。
绿木叔公立刻向他行了一个大礼:“五哥。”
我脑袋又乱了,原来是五叔公。
绿木叔公忽然收起脸上玩世不恭的神色,面向那黑衣男子和华服女子说道:“我现在把无双完整的交回给你们,刚好五百年。”
黑衣男子缓缓点点头,又看向我,那锐利的眼神看得我有些不舒服,一个缩身,躲在了绿木叔公身后,紧拽着他的手臂。
那华服女子先前见了我还很是激动,但是现在看来,她脸上淡漠的神色几乎可以结冰,见我已躲了起来,脸上一僵,转身离去。
我的心里微微难受,在船上我想过很多次我和爹娘相见的情形,但是无论是怎样的见面,都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结束。不知为何心一痛,脱口喊道:“娘……”
话一落,只见那华服女子身子猛地一抖,却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
我突然想起来南海叫自己的母亲不是这么叫的,这是北海的叫法,可是我的母亲不就是北海人吗?我一惊,难道她不是我娘?只是不凑巧我长得有点像她?我懊恼起来,难怪她对我一脸淡漠,难怪她不理我。
晚上一起吃了晚饭,没有看到那个华服女子。倒是看到了那个传闻中倾绝四海的九尾狐姐姐。
她出来的时候,我惊得连筷子都掉了。一袭白衣,青丝只用一根白绸系住,清风中拂起长至腰间的黑,浑身有一种冷清的气息。黑色的眸子中虽然透着淡淡的寒意,但是却犹如在炎夏中的一块不化寒冰,清冷而高傲。她给我的感觉是美好得不像四海中的人,这世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有她这种气息的人。
我突然因为她是我姐姐而有种莫名的骄傲,我扑哧的站起身来,顾不得那掉落在地的筷子,也不顾这里坐了多少长辈,清脆的叫道:“姐。”
姐姐看向我的时候,眼中似乎闪着琉璃般的光彩,清冷的脸上似乎有一丝不易现的笑意,却只向我轻轻点了下头,便坐在了父亲旁边。
我又对这个家觉得奇怪起来,一个人如此,两个也如此,现在连我的亲姐姐,也淡漠得很,按理说我五百年未归,久别重逢不是应该要很高兴的吗?在北海,儿子出门一年,回来的时候连街坊也会很高兴。嫁出去的女儿省亲,大家也都是热热闹闹喜庆无比。
难道我走得太久了,反而让人觉得没有存在感了?
吃过晚饭,绿木叔公不知道跑哪去了,他总是喜欢把我扔到一个地方里,然后就自己跑去快活了。不过南海应该没有青楼吧,也没有酒庄吧?
我被领到自己的房里,看着这里的摆设,虽然简单,但也是我喜欢的简约风格。桌椅的颜色,连床帘的颜色,看起来也很顺眼。以前的我和现在我看来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嘛。
我出了门,跳上屋顶,将这里的景致揽入眼底。夜色虽然迷离,但是一点也不影响我的视力,只不过才粗略一看,就已经诧异了。
这里大得不像话。
我今天走过的前院,大厅,房前的院子只不过是这里的千分之一。蔓延百里的房屋被月光印照着,仿佛是在沉睡般,虽然没有太高的房屋,但是却错落有致,如果从中间劈开,左右对折,几乎完全是重叠的。
看了一会,我已经觉得那隐藏在房屋里的黑暗要将我吞噬,不安感涌了上来,我忙站起身,准备下去,刚要走,就见下面跃上一个人来,仔细一看,是绿木叔公。
他见了我,笑道:“果然在屋顶上。”他慢慢踱步过来,称赞道,“今晚的月亮很不错。”
我听见他这语调,就知道他有事要说,狐疑的答复他:“嗯。”
“明天开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