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画蹑手蹑脚地用鸾车上的毛毡遮掩住小纸团,“我……我不是你们口中的大人……”
“没有关系。”鬼影裂开猩红的嘴笑道:“我说与您听,您就当作是一个笑话。”
“……好吧。”
鬼影娓娓道来——
几百年前,当鬼影还是一个半大少年的时候,他和乡亲们共同生活在一个还算富裕的村落里,依靠开采铜矿为生,可是某一天,铜矿村来了一群手持罗盘的道士,道士告诉鬼影同族,即日起必须全村迁徙至下半山,赖以谋生的铜矿也不能再采,因为触怒了山神,山神不允许任何人带走山间的宝藏。
村里人自然不同意,他们日子过得下去,全靠运送山腹里的铜矿去外面卖,若是举家迁徙,以后吃什么喝什么?道士们只得告知真正原因,原来西山背后的土水潭里游来了一头恶蛟,已经严重危及全村人的性命。
村长闻言大惊失色,连忙求助道士灭蛟,但是道士们的修为微末,杀不了那头恶蛟,为防惊动恶兽,村里派出几名手脚耐力佳的村民前往龙虎山张家求助。道门张家派了几名修者前来援助,事情到这儿本该顺利结束。结果没想到,张家道士勘察过土水潭后,现潭中蛟腹中孕子,身体衰弱,兼有灵智,向道士们求饶,誓绝对不会伤害无辜村民。
张家这几个刚刚出世历练的道士非常为难,最终与蛟签订契约,要求蛟顺利生子后自行离去,蛟答应了。张家的道士们转头则诓骗村民说已经将恶蛟驱离。
十年后大雪,山野封禁,有村民们上山打猎失踪,一开始只以为是意外遭难,直到数次失踪案后,村里组织了壮汉出去寻找,才在土水潭边现了遇难村民的骸骨。
原来是蛟母生子后身体虚弱被恶子反食,又因为山上食物不足,蛟子便升起了吞食村民的念头,它没有与道士签订不食人类的契约,自然无所顾忌,在被现恶行后,防止村民向龙虎山告状,一不做二不休,便将整个铜矿村落屠得干干净净。
鬼影道:“我们全村人葬身蛟口,那蛟子却仍在作恶,极有可能危害到周边的其他村落,于是我和几个兄弟的孤魂一合计,决定再次寻求能人义士消灭恶蛟。”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看向城郊外面那一束捅破天际的道光,连同被驱散的阴霾,已经在渐渐消失了。
“然而谁也没想到,原本那无极城的司徒偃明已经为我们斩杀恶蛟……我们已经可以在地府十王殿前寻求法理给予最公正的审判,结果被控诉的张家仿佛失忆一般!先是不承认事情皆由自己的弟子无知而起,后又想要强行将我们度,我们这些孤魂四处求告无门,被装进了一个锁魂袋里,原以为今生事情就这样了结,却不想那暗无天日的锁魂袋我们一待就是百年……”
鬼影哽咽道:“几年前,锁魂袋不知为何忽然碎裂,我的兄弟们出来后现这个世界早已经大变了模样,我们在锁魂袋中修炼,小有所成,可是心中的梦魇太深……他们有的疯了,四处寻觅张家徒子徒孙的踪迹,故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的就在刚才还去质问了道门席司空偃明为什么要助纣为虐……”
恐怕不只是质问司徒先生那么简单,如果司徒先生被困,就会被绊住脚步无法得知他被绑架的消息,按照近日汉语初级课上所学,这招叫做声东击西。
姜画忽然道:“那你呢?你绑架我到底想做什么?”
鬼影停住回忆,跟随着某种诡异的节拍步步前行,“您是地府府君的相爷,我们需要您帮我们在府君面前说说话,让恶人得到应有的下场,府君曾向千万众鬼承诺,只要能够找到您,便可受封鬼官,我们这些孤魂野鬼,有了官职,才有机会让恶人重审视当年的过错。”
“所以你们真的认错了……”姜画两眼再次冒星。
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随鬼众举行了开界仪式,那么他还能回到现实里来吗?手脚抖精神恍惚的姜画简直不敢细想。他被困在鬼气交织的细密的网中,仿佛一步踏错被蛛丝缠绕的蝴蝶,根本没有鬼信他不是关键人物的解释。
众鬼们或敲锣,或打鼓,或歌咏,送着鸾车走向既定的巡游路线。
与此同时,司徒偃明正驾驶着汽车开往达沃斯学院,心脏不知道为何忽然“咚咚”直跳,就连汗湿的手指也开始变得僵冷,他察觉不到燃烧的纸球团,因为鸾车上做了一个非常结实的结界,但他回望向鬼气冲天的立交桥时,心神竟是万般不宁,于是猛地一打方向盘,改朝百鬼夜行的方向前进。
按照仪式流程,众鬼会从立交桥一直走向四环的路线,环八分之一圈就结束。
姜画一直在思索逃跑的方式,直到忽然,远方又飞来一只厉鬼,怀中抱着一柄沉重的铁剑和一个锁魂袋,厉鬼与鬼影点头致意后,将东西一股脑扔进了鸾车里。
铁剑甫一落地,就化作一个相貌清秀身形坚毅干练的青年拍打衣袖,整理衣襟道:“什么情况?”
青年与姜画对视片刻,惊喜道:“嗨,还记得我吗?”
是那个请他吃过巧克力麻薯的好心朋友!终于有人听到他的祈求了!姜画差点喜极而泣,捉住朋友的衣角哽咽道:“救……救我!他们要送我下地狱!”
啊,虽然剑灵确实也很想提供帮助啦,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