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身旁的人轻手轻脚地起身,槿玺也睁开了惺忪的星眸,今儿是九月十八,归宁的日子。
“不多睡会儿?”胤禛穿戴齐整,坐回床头,笑望着她刚苏醒时的迷离模样,心中很是满足。
昨晚他虽然醉了,却没忘记彼此的对话。相信经此一夜,两人的关系已经更近一步了。只是她还小,有些事,即使他有心,她怕是还无力承接。所以他只是君子地拥着她入眠,所以他给她三年时间做准备。待他年满十八,她满十四,一个弱冠,一个及笈,他与她,将以身心皆是成年人的状态结成名正言顺的夫妻,自此,谁都逃不离谁……
“不了,归宁迟了,怕额娘骂我没良心。”槿玺咕哝了一句,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胤禛,“有事?”想前两日他都是一起身就不会再坐回床头,今儿这是怎么了?
“……没。”他总不能说自己看着她在呆吧。
“那……”
“我下了朝随你阿玛一道回去,今天不宿夜吧?”胤禛替她取来今日要穿的福晋礼服,站在床前,示意她起来。
槿玺诧异地看看他,今儿这是怎么了?堂堂四阿哥竟然伺候自己媳妇穿衣裳?
“我自己来就好。你会不会迟到?”说着,就赶紧从床上下来,欲要接过他手里打开着的礼服,红着耳根说道。
“还早。”胤禛笑睨了她一眼,没有松手。他的目光像是一盏x射灯,直接照进她的心房,看穿她的心思。
“还没回答我的话呢,今晚上会留在娘家吗?若是宿夜,爷得向皇阿玛讨个口喻,明儿陪你四处走走,说起来,咱们俩连京城最有名的邂逅胜地都没去逛过……”不顾她的羞涩,他执意替她穿上礼服,在给她系肩上口那枚纽攀时,嘴里呼出的热气正好吐到她耳边,羞得她耳根越火烫。
“什……什么邂逅胜地?”她结巴地问道,随后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没用”,希冀能敛下身上脸上的热意。想到今日之前,他也不是没给自己系过纽攀,为什么睡了一觉醒来之后,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这样想着,槿玺不由得张张嘴,一句令胤禛啼笑皆非的话脱口而出:“你……你是不是胤禛?”她本想问是不是应昊的,不过出口之前,猛然想到万一真换了个芯子可怎么办,于是给改口了。
唉,这就是穿越人士的悲哀吧,有过占据他人身体的经历后,总会时不时地怀疑行为异常的对象是不是也与她一样,换芯没换皮……
“你想哪儿去了……爷就不能对自己福晋好些了?”胤禛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瞪眼道。
“呵呵……我这不是不习惯嘛……”她摸了摸鼻子,娇嗔道。
因为前世的应昊淡然疏离,今日之前的胤禛对她虽然比对其他人来得体贴和关心,却也不至于像方才那般亲昵。换言之,今日的胤禛让她倍感受宠若惊。
“那就赶紧习惯。”胤禛拍拍她的头,退后一步,见她的礼服已经穿好,遂点了点头,扬声朝房外唤了一声:“进来伺候吧。”随后,已经候在屋外的喜竹和绛蕊就端着洗漱盆一同走了进来。
槿玺无声叹息了一把,瞧着他那架势,真是越来越有资本家的范儿了……
洗漱完毕,两人用好早膳,约好中午见面,并约定是夜不回宫,次日一早去香山看红叶。随后便各行各事地分开了。胤禛去请安兼上朝,槿玺则准备出回娘家。
归宁的礼物,已由负责礼仪的喜荷对照礼单一一装入马车。
因为有凤一暗中守护,所以胤禛也没逼着她带侍卫同行,只带了两个大丫鬟绛蕊和喜竹,其他丫鬟婆子则留守南所各司其职。
卯时正,一前一后分别载着槿玺主仆三人和归宁礼的两辆豪华马车缓缓驶出东三所界围,在尚未露出鱼肚白的秋日清晨,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过西华门,往乌喇那拉宅邸行去。
费扬古和齐恪齐琛父子仨一大早已经入宫上朝了,余下敏容和两房妾室各自带着自己的孩子在前院厅堂等,一听门房来报说“大格格到了”,立即前往大门口迎接。
槿玺不知其他女子归宁是怎样的场面,不过,在她见到敏容的那一刻,确实热泪盈眶了。许是心境变了吧,想去年那会儿她入宫侍奉太后回来,也不曾有过这般感触。
将礼单交给敏容,并陪着众女眷在前院正厅喝了早茶,聊了几句,就随敏容回了和园。小楼虽然有三日没住人了,可敏容依然有派下人每日清扫,可说一尘不染。
“额娘,三日不见,额娘似乎更年轻了呢。”槿玺挽着敏容的胳膊,笑说道。
“就你嘴贫,额娘这把年纪了,只会越来越老,哪里还会年轻呢。”敏容笑嗔道。
”那可不一定,女人只要悉心保养,就能青春常驻。”槿玺调皮地眨眨眼,她送给她们练的养身诀不就是延缓衰老的吗?不过,此话不能明说,怕敏容多心,只是聊天时偶尔提点她几句。
“说的也是,额娘也觉得这阵子身体舒逸了不少,好似不会累似的,以前每到下午,就犯头疼,如今已有好几日没犯了呢……”敏容经女儿一提,也想起自己这些时日的身体,好的没话说。按理说,为了筹备玺儿的婚事,她该累得浑身犯酸才对,可事实上并没有,不仅没有,还觉得体力充沛,丝毫不觉得疲累。
“那就继续保持,说不定额娘现在的生活作息很规律,所以才会精神舒爽,身体健康。”槿玺盈盈一笑,鼓励敏容继续保持每日念上一个时辰的养身诀习惯,那养身诀必定不是俗物,若是每日坚持,说不定除了养身,还能增寿呢。
唔,有机会让太后和宜妃她们也念念,这些长居深宫的女子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而最多的就是无可派遣的寂寞。
“说说你吧,这几日刚入夫家,一切可好?”敏容随槿玺绕着小楼上下走了一圈,最后,两人相携着在小楼后园的长凳上坐了下来,眯着眼晒着秋日的初阳,聊起家常。
“还行,女儿能适应,额娘不用担心。我还去看了晴姨,她大手地赠了我一套东珠饰,女儿本不想收,可晴姨执意要送……”槿玺细细描述了一遍过去几日她的妇生涯。
敏容则含笑倾听着,不时插问几句,两人这一聊,竟然就聊了一个晌午,直至丫鬟来报,说四阿哥随老爷都已经回府上了,这才赶紧出去迎接。
远远的,看到胤禛走在费扬古身侧,身后跟着日渐成熟的齐恪齐琛兄弟俩,槿玺与敏容相视一笑,还别说,真有点像一家人呢。
午膳是在前院膳厅用的,应槿玺的提议,两房姨娘和槿柔也出席了。
胤禛自然坐上位,槿玺坐他左手边,右侧依次是费扬古、齐恪、齐琛、齐郞,齐翎因为年纪小,坐在敏容身旁,挨着槿玺坐着。敏容左侧则是夏幼珍、水莹莹、槿柔。
槿玺见槿柔今日的穿戴,有些诧异,不由得往水莹莹方向扫了一眼,碰巧撞上水氏无奈的眼神,心下顿时了然。
暗笑了声:槿柔这是在“勾引”胤禛呢……只是不知身边的男人有没有看出槿柔今日不同往昔的娇柔妩媚。
这样想着,槿玺弯了弯唇角,凑到胤禛耳边低语了一句:“看到我妹妹了没?她今日是不是很漂亮?”
胤禛闻言,不着痕迹地往槿柔方向扫了眼,回头凑到槿玺耳边低语道:“美则美矣,却毫无灵气。你确定她真是你妹妹?而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妪附身的?”
毒!真毒!槿玺无声地叹道。
原来,口舌最毒的并不是妇人,而是像胤禛这种男人,一旦认定心里所属之后,对那些看不清局势,抑或虽看到了、却依然不相信男人真会从一而终、偏要勾引媚诱投怀送抱的女子所持的刻薄观点。
槿柔幽怨的目光时不时地在胤禛脸上扫过,对上槿玺若有所思的目光时,则换上一副傲慢又怨恨的晚娘脸孔,变脸之度,让槿玺不由称奇。
一顿饭吃到最后,槿柔的异样,除了槿玺和胤禛外,不仅敏容和两房姨娘,连费扬古和齐恪齐琛兄弟俩也瞧出了端倪。望向槿柔的眼神不禁带着隐怒的警告。
槿玺暗叹了一声,思忖:莫非槿柔真被沈丽秋洗脑成功了?否则,才八岁的她怎会做出如此大胆又难堪的举动来?
看来,私底下要找额娘好好谈谈了,看水姨娘的神色,应该是知道的,却又拿人前柔弱、人后娇横的槿柔毫无办法。也真是难为她了……不是自己的孩子,还要这般牵肠挂肚的闹心。
唉……归根结底,又是阿玛惹的情债……
想到这里,槿玺瞥了身旁端坐着享用美食的胤禛一眼,由衷叹道:幸好有个洁身自好的同类……否则,自己若也嫁入一个后院多纷争的家庭,怕是真要崩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