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不会真是来吃烧烤的吧?”
待胤禛尝了好几串槿玺花功夫烤的串烧儿,喝了两杯香茗后就起身告辞了。费扬古赶紧示意槿玺送他出府。
走在大书房通往府邸正大门的偏径——九曲桥上,槿玺偷觑了一眼四下观赏、神色自若的胤禛,忍不住抽抽嘴角。这男人还真会装蒜。她可不认为烧烤的魅力如此大,能让堂堂四阿哥从百忙之中抽出几个时辰跑来未来岳丈家闲嗑牙。
“自然不是。”胤禛笑睨了她一眼,“我只是来看看你。”
槿玺一听,顿时有些傻眼。不由得往胤禛额头上探了探,没烧吧,可咋就突然变得如此Qy了呢?
胤禛见状,好气好笑地拉下她的手,不紧不松地握在手里,牵着她缓缓往大门方向走去。
乌喇那拉府邸有两条路可以从正院通往大门。一条是青砖铺就的马车道。平时府里来来往往都是走这条道居多。另一条就是现下槿玺两人走的九曲桥了。既称桥,下面自然有河了。不过只是一条四五米宽的人工河,将乌喇那拉府邸隔成前院和后宅。
“这府里的景致还真不错。”胤禛猛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朝槿玺莞尔一笑,“空气也比宫里鲜。”
“你这话可别乱说。”槿玺蹙蹙眉,不着痕迹地挣脱出胤禛的手,伸到背后甩了甩,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若被有心人听到了,还道是阿玛住的比皇上的宫邸还奢华呢。这无中生有之罪,咱家可是担不起的。”
“好了。爷不过就说句玩笑话,你犯得着这样冲我吼嘛。”胤禛不以为然地笑笑,“爷自是知道这宅子是皇阿玛赏了费扬古的。只是诧异他一介武夫,竟然也懂宅院建筑。不止这里,你家在小汤山的那座别院也一样。当日我瞧见了,还真吓了一跳。莫不是你阿玛也是穿越的?”
槿玺瞥了他一眼,见他脸上带着笑意,知是玩笑话,遂解释道:“阿玛年轻时长年出征在外,军营里的兄弟们来自五湖四海,擅长的手艺也五花八门。他那会儿精力旺盛得不了闲。只要有空,就跟着一个匠师出身的老兵,拿沙石垒建城堡、宅院,有一回甚至还垒出了一个模拟城镇呢。”
“那不就是沙雕艺术吗?”胤禛联想到现代海滨城市经常举行的沙雕展。笑着反问。
“差不多。反正就从那时起,阿玛对建筑这方面的兴浓厚了。后来打了胜仗回了京,皇上一高兴,将这座宅邸赏了他,他一时激动,就亲自设计了几个花样,修改了几处角落。和园的布局、这座九曲连桥可都是阿玛自己想出来的呢。”槿玺眼底是掩不住的赞意。
虽不是亲生,可好歹也共同生活了六年,她早就将费扬古当成父辈敬重了。只是当着他的面,有时候还是会与他唱几句反调。就像费扬古一样,总喜欢板着脸教训她,背后又想方设法地疼她宠她。这不是浓浓的父爱是什么!
“看样子你在这里几年,倒是过得很开心嘛。”胤禛弯弯嘴角,“也是,像你这样的性子,就算丢到哪个旮旯窝里,也能活蹦乱跳地活下去。”
毛意思嘛?槿玺抽了抽嘴,有哪个未婚夫是这么赞美自己未婚妻的吗?真是——太毒了!
她忍不住磨牙霍霍,凑到他耳边咬牙切齿:“你是见不得我好是不是?”
“怎么会!”胤禛一副无辜的表情,看在远处几个丫鬟小厮眼里,就像是自己在欺负他。
“爷当然希望你能保持这种野火吹不尽的品质继续下去。”
“你……你竟然把我比作野草!”
“野草不好吗?坚韧不拔、柔韧有加……优点数之不尽……”
“爱觉罗。胤禛!”老天保佑,她并非每次见面都想扯着他的衣领喊他的全名加以怒骂。实在是这厮太欠骂,不仅欠骂,还欠打。只可惜,她搁在现代足可领取个跆拳道、空手道金奖的身手,在他跟前犹如花拳绣腿、毫无招架之力。
“好了,说正经的。我今日来,有两件事要告诉你。”两人在外人眼里玩闹了一阵,恰好走至一处阴蔽处,胤禛敛起嬉皮笑脸,正色道。
槿玺一听,脸上也恢复了认真之意。
她就猜到胤禛此行前来绝不会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否则,也不会主动揪着她要她相送了。再者,皇家园林多的是这种景致,岂会真如他说得这般,恋恋不舍。
两人认识六年,又近距离接触了四年,岂会连他今日这些异样也瞧不出来。无非是闹不明白,索性跟着他做戏罢了。
“你想告诉我,咱府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她直言不讳。忆起一路上那几个装着做事实则却是侧耳倾听的下人,她如是猜到。
“嗯。”胤禛听她如此比喻那些人,不由得有些好笑,伸手掸去她肩上飘落的桃花,柔声说道:“虽未查出这些人的幕后主子都有谁。不过,据线报,费扬古这里,眼线不少。”
乖乖,听他话里的意思,窥视着府里一举一动的人,还不止一个?
槿玺讶然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沉重地点点头,轻叹了口气,“说吧,你应该知道他们所为何来吧?”
“只知道他们为了一件武林传承而来。”他昨日深夜才收到祈九遣人递来的消息,说是那些不明身份的江湖人士,之所以齐齐涌入京城,皆为一件武林盛传的传承之宝。
“武林传承?难道说,这个东西,在我家?”槿玺越讶异了,若说是费扬古的敌对同僚遣人来刺探军情,还能理解,可武林传承,这是个什么东东啊?莫非,费扬古他真实的身份其实还是一介武林高手、江湖奇侠?
“你想太多了。”胤禛忍不住轻敲了敲她的脑袋,“那些人不过是道听途说,听外头盛传皇上如何器重你阿玛,还道是你阿玛手上握着一样让皇上不得不忌惮的东西。”
“那事实上呢?阿玛真的有吗?”槿玺没好气地接话道:“莫非你娶我也是冲着这个原因来的?”
“你真的想太多了。我就知道告诉你这些,你肯定会胡思乱想。”胤禛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我也是昨儿晚上才得知此事的。虽不知所谓的武林传承究竟是什么,不过,以费扬古的脾性,爷相信他不是会与那些江湖人士结交的人。要知道,那些所谓的江湖人士,不少可都打着冠冕堂皇的‘劫富济财’之旗帜,真正充实的却是自己的金库银库,还用那些不义之财壮大自己的组织。也有个别则举着反清复明的正义之旗,实则搞得百姓民不聊生。你有见过哪些百姓是希望反清复明的吗?他们巴不得离战争越远越好。”
“话虽如此,难道真没有像小说写的那种,有弘扬正义武林、道德江湖的组织吗?”槿玺闻言,忍不住问道。林槿玺的现代娱乐中,武侠小说是其中之一,虽不算入迷,却也看过不少。听胤禛如此批驳那些武林侠客,不免有些困惑。
“或许有,可若真正义、真道德,也就展不了,行走江湖、为民除害的侠客也不是没有,却很少。到最后,那些侠客,不是隐姓埋名、过起与普通百姓无异的生活,就是隐居深山、鲜少出没人前。”胤禛见槿玺扬着一对黑珍珠般的晶亮眼睛,求知若渴地望着他,索性拉她靠坐在巨大的槐树下,细细解释起这个世界所谓的江湖,其实充斥着乌烟瘴气。
“听你这么说来,你似乎对江湖很有研究吗?别说你自己也有参与哦?”槿玺听完,沉吟了片刻,嘻嘻一笑,打起胤禛来。
“没有。”胤禛摇摇头,“我没有时间,也不感兴。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并不是靠这些所谓的‘劫富济贫’江湖客就能彻底解决的。你也知道,经济决定一切,只有百姓日子好过了,谁还需要那些冠冕堂皇的组织行这些画蛇添足之事?”
“这话有理。所以你可着劲地展你的商事帝国?国强民安,你想从这条路去展大清?”槿玺岂会不明白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
“也不尽如此。爷也只是个凡人。展事业,说得好听点好像能帮助不少老百姓,事实上,爷也是有私心的。只有手上的资本雄厚了,还有谁耐得了咱们?虽不知你我缘何会来这大清朝走一遭,可既然来了,那就极尽所能地创造吧。相信历史不会错待咱们。”
胤禛说这番话的时候,眼底有着深深的无奈和落寞,槿玺不由得伸手主动握紧他的大手,“放心,一定会的。这不还有我嘛。虽然我不像你,不是天生的商人,可我会的手艺不少哦,每一样搁到现世,相信也赚不少钱,呃,不能这么说,应该说相信都能造福一部分人。”
“呵呵……”胤禛被她这么一说,也敛去了眼底的寂寥,起身拉起她,“走吧,陪爷出去吧,孤男寡女待久了,你阿玛还道我在欺负你呢。”
“不是说有两件事吗?还有一件是什么?”槿玺走在他身侧,记起他开头说的话。
“哦,对,差点忘了这事儿。太后说三月十五是个踏青的好日子。届时我会陪她出宫,直接去思苑会合。你就无需去宫门外等了。”
“好。”槿玺想也就这件事了,反正一直都有心理准备,三日时间也够她准备的了。
“刚才与你说的,你别声张,免得打草惊蛇。我会暗中解决这些人。不会让你们府里受到伤害。”换言之,他绝不会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我信你。”槿玺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大门口,胤禛的侍卫与小厮已经等候多时了。见该叮嘱的都说了,于是朝槿玺挥挥手,示意她进去,自己则一个旋身上了马,带着众人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