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世前一日,被康熙封为“孝懿”皇后,以皇后之仪贵葬景陵。
胤禛自佟皇后过世后,除了每日照旧向康熙请安及入上书房上课外,其余时间,几乎独锁书房,整整半月有余。
来到这个世界十二年,早已将身边这些人视为了亲人。只是,素来的寡言淡漠,让他习惯了情不言表。两年前,太皇太后病逝,他除了哀恸,没有大哭。这次,在佟皇后灵前,他也没有如其他兄弟那般满面涕泪。虽然,他知道,那些兄弟中,真正自内心痛哭流涕、真心追念佟皇后的,几乎没几个。
他不屑作假,只是垂着头,跪在灵前,默想她曾经对自己的种种好,却几乎记不起自己为她做了哪些。
“主子,皇上来了。”许久不曾现身对聊的祈鹰,忽然出声提醒。
胤禛收起桌案上那本羊皮卷的欧洲地理志,是洛克船长私下送与他的礼物。
果不其然,在他收拾干净书案、拾掇好心境,书房外,李德全的通报声也传到了:“皇上驾到!”
“儿臣叩见皇阿玛!”
“免礼。”康熙稳步入内,在红木太师椅入座,抬眼环顾了一圈四阿哥的书房,除了紧贴两面墙的满满书橱、习字作画用的宽大书案,靠窗面南的一对太师椅和一把读累了以作小憩的软榻,几个散在角落的护目花架,整体感觉清爽而洁净,不觉欣慰地点头暗赞。
“朕听禟儿几个小的说,你这几日心绪不佳,可是还在为皇后的事伤心?”
“……皇阿玛明鉴,皇额娘虽然只是儿臣养母,可养恩不比生恩小,儿臣愧于在她生前没有好好敬番孝道……”
“你的孝心,朕明白,相信皇后心里也很清明。两年前太皇太后过世,你也是这么不言不语地沉默了好几日,如今……你在几个兄弟中,话虽不多,却可谓句句锱铢,太傅与群臣都很看重你。只可惜……朕答应过赫舍里皇后……只要胤礽一日是太子,胤禛,朕要你好好辅佐他,朕不会亏待你!”
“儿臣谨尊皇阿玛旨意。”胤禛敛眉接话。虽然,康熙这番话里的意思,与佟皇后临终前的遗言天差地别。可他知道,如今并非是他能畅所欲言的时候。表面上,他会遵照康熙的旨意,好好辅佐太子,但,他会给自己留好后路。太子的心,一日不正,他就不会出于真心地辅佐。
虽然知道历史走向,可眼前的他,已经不确定自己身处的历史,是否还真是他所熟知的那段历史?
这几年来,无论是与槿玺的合作,还是与白晋的交流,他越来越有种欲望,想将大清打造成铜墙铁壁的欧洲。
于是,他等,等太子会否下台,等自己会否被扶正。一旦确定历史走向依然不变,那么,他会大刀阔斧、彻彻底底地改变大清。
这才是他深埋心底的蓝图。
“对了,朕瞧着费扬古家的大格格品性不错,打算让她进宫陪陪太后。”康熙眯眼一笑,抛出一枚流弹。
他岂会不知四阿哥在宫外一直与费扬古家的大闺女有所往来,就算两人之间真没什么男女情愫,可一旦入了宫,就由不得两人规规矩矩地只做朋友不谈情爱了。
九岁,唔,小是小了点,可胤禛不也才十二嘛。即使一满十四就大婚,也还有两年时间,足够她长了。
“皇阿玛?”胤禛不解,槿玺才九岁,距小选还有两年呢。这么早就招她入宫……他不由得低头蹙眉。
“朕答应了费扬古,要替他这个女儿好好寻门亲事,早些进宫,也好早作安排。省得被费扬古那个直脾气的,暗地里骂朕说话不算数。你也知道,宗室里几个年轻又有成就的子弟,不满十二就议亲的也不少。你得了空也替朕把把关。”
胤禛一听,心底忍不住酸意直冒。那丫头也不知哪里入了皇阿玛的眼。若是知道,非得逼她改了不可。
她是他的,他早就认定了。除了两人来自同一时空,她的活力与坦诚也是极为吸引他的地方。否则,他不会主动找她合作,更不会赖她那些南大人和白晋相继赠与她的“宝贝”,还不是想着有朝一日,这些物品依然都是她的。即使是两人如今努力奋斗的成果,也是日后四皇子府的共有……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孰料,皇阿玛竟然早他一步要解决她的终身大事。若是被那个一心宵想着要混到二十五岁出宫的丫头知晓,会不会当场呕血?她才九岁……就要被拐来卖了……
康熙见此行目的已达,爽朗地笑着起身,摇着折扇踱出了胤禛的书房:“好了,朕得去太后那里请安,顺便说说这个事儿,你也别忘了,日后替朕多留心留心宗室那几个适婚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