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领命而去,唐靖便自己端了洗漱用的残水,出门去泼了。
过了一会,丫鬟拿着绷带和金疮药返回,唐靖也回来了。
在唐靖卧室的侧面有一扇镂空的屏风,屏风旁安了一面高大的铜镜,唐靖便走到那面铜镜前将外衣脱了下来。
因为屏风角度的问题,所以司徒情这边只能看到唐靖一半的身体,另外一半隐在屏风后,若隐若现。
唐靖习武多年,宽肩细腰,肌肉精实饱满,腰部线条柔韧而优美,腹肌并不突兀却线条分明。
一旁伺候的丫鬟只是瞥了一眼便忍不住红了脸,只顾低头捧着药在一边伺候。
唐靖低头一圈圈将腰间染血的绷带解了下来,随手扔到一边丫鬟捧着的盘子上,然后拿起金疮药,一点点小心地涂在伤口周围。
因为短笛并不是利器,所以唐靖的伤口边缘极其粗糙且不平滑,这给上药带来了不小的难度。
原本唐靖是想呻|吟几声让司徒情心疼一下,可真正到了上药的时候他又临时改了主意,硬着咬着嘴唇,不吭一声。
好歹是个男人,若是为了这一点伤便哭天喊地,实在是丢人。
倒是一旁的丫鬟见唐靖把嘴唇咬得白,忍不住低声道:“王爷若是疼——”
话还没说完,丫鬟便被唐靖瞪了一眼,顿时吓得低头噤声不敢言语。
第十章入浴
司徒情本来对于看唐靖换药这件事毫无兴,可听到丫鬟这句话,却忍不住朝唐靖那边瞥了一眼。
唐靖背对司徒情而立,司徒情这一眼倒是并没有看到唐靖的伤口,只是看到唐靖线条优美的腰部,和那丫鬟捧着盘中的那一团染血的绷带。
司徒情知晓自己当时那一刺用了多大的力道,而这会亲眼看到唐靖换药的场景,倒让他目光中添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不过唐靖很快便上好了药,也迅地穿上了外袍,他摆摆手,又低声吩咐了几句,丫鬟便捧着那盘染血的绷带退了下去。
眼见唐靖换好衣服,司徒情便不动声色地收回眼,自己坐起了身,准备下床。
唐靖施施然走过来,看到司徒情下了床,目光一动,笑道:“我已经吩咐人重打水给教主洗漱了,这两日在牢里也是难为你了。”说完这句,唐靖又四处看了看,然后道:“如果不嫌弃的话,换洗的衣裳不如就先穿我的?”
唐靖这几句话说完,司徒情眉头已经皱成一团,但他一时间居然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不洗漱?
确实已经两天没有洗过澡了,即便司徒情没有洁癖,也有些难以忍受。
唐靖似乎是料到司徒情不会拒绝这件事,微微笑了笑,又道:“一会我出门走走,教主你若是行动不便,大可叫我帮你……洗漱。”
唐靖虽然是个厚脸皮,但话说到那两个字上也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但舌头打了转,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而司徒情一听这话,立刻变色道:“不劳你费心。”
唐靖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但真的听到司徒情说出来心中还是有些失落,不过很快他便笑了笑,道:“也好,一会我吩咐好下人,便出门散心,教主也就不用拘束了。”
司徒情听到唐靖这话,心中微微动了动,眼神也温和了些许。但这只是瞬间的事,下一秒司徒情便淡淡收回了眼,看向对面的雕花屏风了。
很快,两个小厮便抬了大桶的热水进来,一旁的丫鬟则手脚利索地将雪白的浴巾和皂角等物都放在一边伸手可及的架子上,唐靖亲自弯腰伸手探了探水温,觉得不错,便吩咐了下人们几句让下人们退下了。
唐靖在忙碌的途中,司徒情往那边静静看了一眼,半人高的浴桶里白气缭绕,隐约间他还闻到些许药草的香气味,想来是药浴。
正在司徒情奇怪唐靖为什么还不离开的时候,唐靖转身去了里间,过了一会,他捧了一套素白色的衣裳出来。
唐靖一边将衣裳抹平折好,一边朝司徒情笑道:“这衣服都是王府里按规矩每年给我定做的,大部分我都没穿过,这一套也是,所以教主无需担心穿了我剩下的衣服。”
说完,唐靖又有些依依不舍地抚了抚眼前的屏风,最后他扭头朝司徒情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听着房门被扣上的声音,司徒情目光一动,也不知为何,他心里忽然生出几分失落感。
在床边静静坐了许久,直到真的确定唐靖没有在四周偷窥也确实不会打扰自己之后,司徒情默默站起了身,走到浴桶边,一件件将衣服脱了下来,挂到一边的木栏上。
因为手腕脚腕上皆有镣铐,所以司徒情行动有些困难,不过再怎么困难司徒情都没有想到去向唐靖求助。
浴桶中的水颜色微深还带着药香,但水质澄澈,看不到一丝浮沫和药渣的痕迹。司徒情没料到唐靖在这种细微之处也会这么用心,一时间微微有些触动。
但一点点触动对于司徒情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很快,他就将自己整个人都泡进了浴桶中。
微凉的肌肤接触到温热的水,司徒情手指不经意地颤了颤,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副极其久远,久远到他几乎忘记了的画面。
七岁的男孩被绑住手脚按在滚烫刺鼻的药水里,水温和药效的刺激下男孩总会生出一种自己浑身上下的皮都被人血淋淋地扒下来的错觉,那是一种深入神经深入骨髓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