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将军说话时,顾宇极侧头回应。
对于沈仲谦,他没什么好感。
印象里,谛听里还存着这位袭了爵位的将军,宠妻灭妾,寻芳问柳的事迹。
但他对沈老将军十分敬重。
当年平津大战,若非这位老人力挽狂澜,狄国早已攻陷燕云十六州,又哪里会有大兴边疆二十年太平?
但岁月匆匆,当年英武伟岸的男子,如今却已经两鬓霜雪,形如枯槁。
“哎都。都怪。咳咳都怪老朽咳咳咳。”
“爷爷,是柔儿不懂事,累爷爷替柔儿操心,是柔儿的错!”
见爷爷咳嗽的越来越厉害,沈柔立即将仅存的一丝内力输送到他的肺经。
沈老将军缓过一口气,转头看向沈柔时,眼里全是疼惜与懊悔。
沈柔鼻头酸涩,心里一阵抽痛。
分明是“她”听信王姨娘与沈娇,错把渣男当情郎,把豺狼当亲人,害自己险些屈辱而亡。
爷爷却将这一些的问题,担在了自己身上。
她不忍爷爷一把年纪,还要在别人的权势下卑躬屈膝。
也不忍大哥,因她与家中生出嫌隙。
她抬起头看向顾宇极,一字一顿的说道。
“此事确实是我一人所为,与爷爷无关,若你要查清真相,将我抓回去审清楚便是。”
顾宇极看着她漆黑的眸子,点点烛火在琉璃上跳跃,印出他的轮廓。
不知怎的,他心情忽的愉悦起来。
他本就没有想要为难她,不过是再次相遇,有些霎然,又有些不知该拿她如何。
是以,他想告诉她,自己绝非糊涂之人,不会轻易听信沈仲谦等人之言。
但不等他开口,却听她继续道。
“你抓我可以,但请宽限一个时辰。爷爷身体不适,我想陪他回屋服药歇息,待他安稳,我自会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
顾宇极抿唇。
这词他本该听了舒心,却不知为何刺耳得紧。
他要什么束手就擒!
她眼里,自己莫非就是那等会屈打成招的酷吏?
她倒还真是一点儿也没把他“记起来”!
“呵!你大可不必如此,本王办事虽霸道,却从来不会无凭无据,肆意乱来。”
“既然你们各执一词,那本王自然要查个清楚。”
话音落,他朝沈柔抬了抬下巴。
“走吧沈家大小姐,随本王去侯府一趟。”
“且慢,我。”
不等沈柔说完,顾宇极大手一挥。
赶车的军士上去,请沈老将军上车。
沈柔皱眉,还要阻止,沈老将军已经先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
“走吧。”
她只好同军士一起,扶着沈老将军上了马车。
让沈柔没有想到的是,这王爷的轮椅是固定好的,两个轮子下方都有一个卡扣,防止轮椅滑动,极有巧思。
而车厢四周用柔软的布厚厚的铺了好几层,左侧还有一排矮凳,车厢最里摆着一张桌案。
桌案上果脯糕点摆放整齐,还有一个白瓷瓯,燃着袅袅青烟,车厢内飘着清雅的檀香。
只是,车厢角落里,一只绣着芙蓉花的荷包掩去一角,似闺中之物。
她不动声色的撇了一眼顾宇极,心中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