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记起很多年前,欢场酒席上,有个人当着老板的面抓了奚凉的手调戏她。
那时,她应该算在跑业务。
18岁,被退学的那一年,别人高考完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在老板的公司里跑业务陪酒。
虽然高中成绩好,但没跨过大学那个门槛,就像是残缺了的工具,根本无法执行核心性能——对于社会而言,她就是被遗弃的废材。
她唯一之前的就是还算稀缺的美貌资源。
老板当时也是当面这么对她这么说的,带着近乎残忍的现实。
而她默认了这种价值的变现。
那个老男人调子文邹邹的,说每个女孩子都是一只蝴蝶,有好几个阶段的蜕变,就是不知道她会在谁的巢里蜕变。
既隐晦又下流。
老板当时没管,她也没有推开对方的手,只笑着给对方倒酒,告诉那个老男人一般蝴蝶寿命只有3天到一个月,而且死后身上多有很多寄生虫跟病菌,会让整个巢都跟着烂掉,个人建议蝴蝶欣赏就好了,千万别养,不安全。
她没撒谎,蝴蝶很危险,也的确会蜕变。
他正想着,忽听到后面人加了一句。
“更不好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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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院里,草木参天,花香秀美,环境很好,但里面的病患不多。
在草坪上,奚凉蹲在地上,用手把替轮椅上的人擦手,一边擦,一边说:“姐,我住回老巷了,那边感觉没什么变化。”
“你还记得老刀吗?他更高了,也胖了,灯盏糕还是很好吃,但还是他爷爷奶奶的手艺更好,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吃芋头丝的,他奶奶以前喜欢给你加肉。。。。”
“你以前租那里的时候,我瞧见他,总觉得不是个好人,怕他叨扰你,你说他不坏,是个好孩子,原来他真的不坏,他爷爷奶奶给我做的早餐真好吃啊。这么一说,其实我们在老巷的运气算不错了,还是遇见了一些好人的,可惜我那时总在上学,只有放假才能来你这,你还总不让我过来。。。。。”
“这几天撞见一个小年轻,傻得可爱,跟你一样傻,可是。。。他真让人羡慕。”
“姓周的被你抱着跳下来,一直没死,他这些年手术好像还挺成功的,听说快要站起来了,命真好,还是周家足够有钱啊,不然他也配?”
“你放心,他站不起来的,等我消息。”
奚凉擦拭着她的身体,毛巾擦到纤细脚踝上的红绳圈的时候,发现它松松垮垮垮掉了。
边上的小护士看到,想要上前帮忙系紧,但奚凉已经自己上手了,小护士问:“奚姐,这个有什么习俗吗?”
说起来,也好奇怪,她在沈昆的集团公司没有任何任职,说是在院里工作,也没有实际的职位,也不拿这里的工资,反而会给这里送钱,但这里的所有人都认识她。
奚凉低着头,不紧不慢拉紧红绳圈的栓纽,“我老家那边的习惯,女孩子戴上这个,拴住了,命长久,不会走丢。”
小护士笑,“那你老家挺爱护女孩子的,我小时候,我们家那边特别重男轻女,什么都给男孩子,女的就是泼出去的水,可能现在好很多了。”
奚凉起身,微微一笑,“也不是,我老家那边纯属是怕女孩子狼心狗肺跑外面了不回来而已,拴住了,换嫁给村里其他人,或者直接拿嫁妆。。。。怕死得早,是因为死人不值钱,毕竟现在冥婚不好弄。”
小护士震惊,骂了几句,又问:“那干嘛还戴它。”
奚凉沉默了一会,笑了笑,“我以前也从不信佛,后来才信的。”
这也算是回答了。
因为恐惧,因为无能,因为别无他法,所以信神佛,忌鬼邪。
小护士有点呆滞,恍惚时才想起奚凉跟病人陈念娣不是一个姓,却是一个村的,好像是很偏远的地区,是外省人,从小来到这边的。
她们,算是逃出来了吗?
等忙活完,人已经呆呆睡着了,护士过来把轮椅推走送回房间,奚凉收拾了下东西,跟院长见面了,聊了好一会,后者说:“有了这些东西,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应该就不敢来了。”
这段时间忙,主要是有人闯院,目的是什么,只有奚凉他们这些人知道。
那姓周的无非要她的姐姐死,毕竟他这些年也彻底变成了一个废人。
一如她也想让对方死一样强烈。
“嗯,告诉保安,磕磕碰碰了,我出钱。”
奚凉甩了下手里的水,说:“等下我会给个法律辅导,一定范围跟情况下打伤残,怎么才能无罪或者只赔钱。。。而且他们还会有额外的年终奖金,让他们全家下辈子无忧的那种,院长,您觉得这合适吗?”
她用很温柔的语气,说着世俗又冷酷的话。
并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但起码态度到位了。
院长:“。。。。”
他沉默了下,说:“陈念娣的情况不太好,脑部神经已经。。。。这个消息我们还捂着,姓周的不知道,但是,你得知道。”
“我知道。”奚凉低头,整理着近日来医疗团队传来的诊治报告,声音特别轻。
“不用一直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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