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让人扶,迳自下车,随即又抱下自家小弟,两个丫头撑着伞挡住上头落下的雨,四人匆匆进入道观。
在经过车夫身侧时,孙如意听见他从鼻孔出哼声,她莫名的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
「司徒飘花?」
她真的只是试喊,声音小得如蚊则,连自己都怀疑有没有出声,谁知车夫将头上的斗笠以指轻推,露出一张非常平凡的蜡黄脸孔,只是那双眼睛冷厉得叫人不敢直视。
「哼!」没良心的女人。
孙如意没好气的回嘴,「哼什么哼,就你这副尊容谁认得出,劝你以后不要在衣服上熏香,被人宰了都不知道是何缘故。」
她说得很快,一下子拉着弟弟的手冲进观内。
司徒飘花一怔,嘴巴一动不晓得在嘀咕什么,他把斗笠压低,将马车安置好,脚步很轻的进入道观。
「姊姊,我肚子饿了。」小胖墩抚着肚子喊饿。
「我让青蝉姊姊给你拿干粮,你先吃一点止饥。」她也饿了,可是不想吃干巴巴的硬饼,让小孩子磨牙。
「我想喝鸡汤,热热的鸡汤。」嘴刁的小少爷使起小性子,他被姊姊带得都成吃货了。
「没有鸡。」她也想吃啊。
看到孙如意不自觉的吞咽动作,斗笠压得很低的司徒飘花嘴角轻扬,状似无意的走向孙如意背靠的圆柱后面坐下。
「我们不能买只鸡吗?」小胖墩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看了很是不舍,好像不给他鸡吃便是万恶罪人。
「你有看见卖鸡的人吗?」她反问。小胖墩摇头。「姊姊想不想吃鸡?」
「想。」她不骗小孩子。
「那你可能画只鸡吗?」他请求着。
「为什么?」她要个理由。
一个六岁的孩子像个大人似的叹气,「画鸡止饥。」
周围先是一阵静默,接着齐齐笑出声。
画鸡止饥,亏他想得出来,孩子也有孩子的禅意呀!不容小觑不容小觑,孙府小少爷长大后必定是号人物。
就在众人的笑声中,默默无言的司徒飘花悄然起身,没人注意到他不在了,唯独孙如意留意到他走出道观,足下一点飞进雨中,消失在一片雨幕里。
过了一会儿,突地听见咯咯的鸡叫声,小胖墩第一个大喊,「有鸡!」说完大声笑着往鸡叫的方向跑去。
「姊姊,有鸡还有兔子,可是它们为什么不动了,是不是知道我要吃它们就吓死了?」
鸡呀鸡,我不是故意要吃你的,只是你长得太好吃了,我只好吃你。小胖墩流着口水念念有词。
看到一只野鸡、两只大兔子被丢在地上,孙如意也谗了,「你们谁去把鸡杀了,拔毛切成块炖汤,兔子就用烤的吧,几个人分着吃,留一只烤兔腿给我,嫩一点,不要烤焦了。」
「孙小姐,来路不明的兔子和鸡能吃吗?」
她笑着挥手。「三清道祖给我们的吃食,尽管吃,我们有神明保佑。」
「淘气。」司徒飘花走过孙如意身侧,朝她脑门轻弹了一下。
第七章雨中遇刺杀(1)
雨越下越大,像是天上神仙在倒洗脚水似的,下个没完没了,从早上下到傍晚,又从傍晚下到入夜,没个停歇。
又是风雨、又是打雷的,孙如意等人被困在道观中,哗啦啦的雨形成雨瀑,叫人看不清楚一里以外的景致,因为主家是女子,又带着孩子,索性在观内住一晚,等明天看看雨势有没有减弱再决定要不要上路。
连车夫在内九个大男人,三名女子和一名小童,几个人加起来也有十余人,一只鸡、两只兔子根本不够分,因此很快就吃完了,连鸡汤也不剩一滴,锅底比洗过还干净。
好在孙如意的性子像花栗鼠,有存粮的习惯,预知有大洪水的她有备无患的自备很多杂粮、米面、干货以及锅碗瓢盆,肉吃完便熬了一锅粥,将晒干的菜干剁碎放进粥里,便成了杂菜粥,够每个人喝上一碗。
夜深了,拆了观里的桌椅当柴烧好保暖,孙如意和弟弟都是好吃的人,夜里肯定会饿,于是「三清祖师爷」又给她送来一条手臂粗的青花蛇,她刚好让青蝉熬成蛇羹,吊在火堆上方慢慢煨,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
风在咆哮,雨在哭喊,歇在观内的人因为有着火的温热暖和身子,又吃饱喝足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子时刚至,道观外出现一高一低的两道身影,高的略微佝偻是个老人,一手挂着包袱、一手拄着杖,低的是孩子,步履蹒跚的扶着老人,两人似乎走了很长的路,看来疲惫不堪,深一脚浅一脚的快走不动了。
他们看见道观中升起火,便知里面有人,于是两人相互扶持着入内,盼能有个取暖的地方。
「呃,那个……我们可不可以借个火?外面下着雨,我们祖孙俩想要烤烤火,天气有点冷……」
乍然醒来的孙如意揉揉眼睛,借着火光看见一老一少逐渐走近的身影,她啊的想要起身,却现腰腹间横了一只男人的手臂,叫她想动动不了。
蓦地,她脸一红,防身用的银针往那手背上一扎,多出的第三只手倏地一缩,隐约听见身后的男子低声埋怨了一句,「狠心的女人,谋害亲夫……」
孙如意臊得几乎想把头埋入沙里,她真的太迟钝了,一睡着就不醒人事,有人摸到她身侧居然没觉,睡着睡着就睡到人家怀里,实在太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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