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孩子大多数将来没有机会考秀才、中举人、进士及第,他们的路几乎已经决定了,她能力有限改变不了什么,只能教他们识字,然后由知识中找寻未来要走的路。
「先生、先生,好美的人,跟你一样秀色可餐,我一看头就晕了,现在脚还有点浮……」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晕陶陶地走过来,面上红,一直傻笑,走着走着还撞上药庐外爬满葡萄藤的竹篱笆。
「柴信,先生不记得教过你『秀色可餐』这四个字,你上哪学来的。」有那么美吗?瞧这孩子都傻了,比喝了一小绰子高粱酒还醉眼蒙胧。
高粱酒如今是西北的特产,用粮食酿制的酒纯度很高,香醇辣喉,已取代烧刀子,广为人知,尤其单记酿酒坊的酒最受追捧。
单记酿酒坊便挂在单九净名下,但她坚持是两兄妹共有,每年为他们赚进无数的银子。
她还在边境三城开了五间米铺、三间玉石行、两间皮货药材买卖中心,专做大盘收货再转手卖给来自各地的走商赚个差价,一到春天便收购羊毛,上百万只的绵羊被剃毛,绵羊油和羊毛制品能做到入秋。
其实单九净这几年有如边关大户,她所经手的生意都赚得钵满盆满,只是她一向做得隐密,不向外宣扬,没几人知晓她是小东家,只知她是军营里的小军师,为人宽厚又善于谋略,懂的事也多,很多人都喜欢向她学习。
学生多了,基于师道,没人怀疑她是女儿身,而且太多人看过她小时候的干瘦模样,只当她现在长得好是老天的补偿,对其美貌看久了也麻木了。
边民很纯朴,再加上近年来与西域那边的商业往来密切,高鼻子蓝眼睛的西域美女也见得不少,对于她的貌美反而没那么在意,谁说男子不能美若天仙?
「是商勤说的,他说先生秀色可餐,看着先生他能吃下十个玉米窝窝头。」他一下子就把最好的小玩伴给出卖了。
柴信是三年前跟着祖父母、爹娘一起被流放的,不过他们是受到牵连,十年后还有机会返回京城。而他口中的商勤今年九岁,全家被判流放,除非大赦天下,不得回京,商父原本是三品官员,因站错队而被对方阵营捉到把柄给涮了,一个文官入了营成了小兵,目前是小营区的文书,抄写送往京城的文书和急件。
「很好,叫他把《伤寒论》抄十遍,我十五天后要。」小孩的脑子不能太空闲,一空了就长虫。
「什么!」他一怔。
「多练字才不会一手狗爬字,你也把《千金方》抄一遍,字体要端正,敢有一字歪七扭八就重写。」她这先生不是纸糊的,该教训时不手软。
柴信一听,当下苦着脸哇哇大叫。「不要呀!先生,你太残忍了,我还要回去看美人……」
单九净拿起晒干的雷公藤往他脑门一敲。「色字头上一把刀,切记。」
「疼呀!先生,我还不到好色的年纪,而且先生自个儿说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美的东西多看两眼是人之常情,我这是赏风、赏月、赏美人,欣赏呀!」他大声叫冤。
报应呀!果然来得很快。
赏风、赏月、赏美人是去年元宵节单九净自己说过的话,当时她看着西域美女跳着胡旋舞,一时看得太入迷了,忘了身边跟着一串小萝卜头,随口一说,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孩子记下了,身教重于言教,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
「欣赏是好事,手抄的《千金方》明天交。」她气量小、爱记恨,谁落她面子她就让谁日子难过。
「哇!先生,你太狠了,我才七岁,七岁耶,你这是抬苗助长,我会枯萎的。」柴信一脸生不如死。
「放心,先生善农事,会让你这株小秧苗结穗,茁壮长大。」她拍拍他的头,语重心长地说。
善不善农事是一回事,但她葫芦谷里的田地年年丰收,且一年两获,她拿出一半的粮食放在她的米铺上,一半囤积在日谷的山洞中,两年一次米换陈米,再放进去一些可以存放久一点的干货和腌渍物。
66续续移植的果树有上万棵,除了柿子做成柿饼外,其余果子都醸成酒,一坛子一坛子堆得有半人高,不能久放的果子酒由单记酿酒坊卖出,余下的继续存放,桃花酒、杏花酒窖藏多年,香味宜人,单九净没打算要卖,她想日后进京时可以送人,大送人情。
原本计划买人入谷耕种一事搁置,因为她哥哥说了一句「怀璧其罪」,让她瞬间清醒,积货囤粮犯了朝廷大忌,虽然她的用意是好的,可是那么多粮食谁不忌惮,一旦被御史知晓了,参上一本,她哥多年在军中立下的功绩一夜化为乌有。
所以日谷的作物交由血狼军负责,单七鹤每隔几个月便以演练为名调千名血狼军入谷种田,一方面是真的让他们锻链身体,一方面也是告诉他们粮食是为血狼军所储存,日后若有万一,他们可以退居谷中自食其力,或是取出粮食解一时之困。
因此每个到过葫芦谷的血狼军都守口如瓶,这是将军为他们准备的粮仓,是属于血狼军的,一群流血不流泪的汉子感动于心,誓死守住最后的退路。
「先生,你不想看美人吗?」柴信在做最后的挣扎,看能不能拉先生「同流合污」,他就免去抄书的苦差事。
「先生天天看。」她国色天香,甚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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