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除了乐县和福州外,去年就只有饶州当地的重旱区农民好运地分到了一些,当年秋收便获得了大丰收,消息封锁不住,传到外地,可把其他州县的人给眼馋坏了。都是韩公治下,凭什么厚此薄彼?当官的一个个都托了关系想要到高产稻种,还有不少大商人也纷纷找上门求购,可惜这高产稻种到底优先分配何地,端看最上层的大人们的考量,那些商人也没辙。
云州虽身处旱区,但附近河流水系众多,只需要广为修缮灌溉设施,减免赋税,便能勉强度过灾年,所以这高产稻种自然还未轮到云州播种,但却让当地农民和流民们都有了盼头。
同样的情景生在南边的诸多州县,谢时来自现代,经历过特殊的疫病大流行时期,在他的建议下,韩伋和他的幕僚班子针对防疫和救灾,制定了一系列政令,层层推进到乡里,又命手下的情报头子闵秫往各地暗自输送了不少探子,一旦现有阴奉阳违导致疫病和旱灾救治不力的官僚,即刻处置。
如此一来,南方的一亩三分地愣是被韩伋管控得安安稳稳,在如今水深火热的大蒙朝当中宛若一朵奇葩,吸引了不少北人和内6人投靠,也让朝廷和周围势力恨得牙痒痒,又因为对那抗疫的凉药方子和仙稻稻种馋得很,只能没奈何的捏着鼻子,同韩伋做交易。且令朝廷和其他势力憋屈不已的是,还不是一回买卖,可以事后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盖因那凉茶方子的大多数药材还从岭南那块进,别处找不全,气煞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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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夏至,身处南边的乐县早已进入了夏收季节,今年周围不少农人都沾谢时的光种了一季高产稻,这会若是到了地头,便能见到金色的稻穗沉甸甸的,压垮了枝头,田中幼儿嬉笑打闹,男丁割稻,妇人送饭送水,人人脸上都是喜悦溢于言表,哪怕是不通农事的人看了,也都能意识到此乃大丰收。
龙峰山上,巨木成荫,云雾环绕,却不知从何处幽幽地飘出一阵难以忽视、惹人生津的香气……
岑羽久违地踏入谢宅,此乃常客,门房哪能不晓得这是哪位大官人,都不用通报,便将人迎了进去。
“探微你这是又捣腾出了什么吃食,这香味,真真是香飘十里,我从一路走来,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你家来。”
人未到,声先至,厨房中,谢时一席清凉的水色长衫,外罩青色罩衫,端的是如玉公子,偏偏手上出现了一把不协调的圆草扇,边扇风边指挥游泗水下料,这贵公子形象便一下子堕入了凡尘,接了地气,惹得见了此景的岑羽连连笑。
谢时全然不惧旁人眼光,悠然自得扇风,见岑羽来了,才从锅灶间离开,施舍给他一个眼神,“稀客啊,岑大官人今日怎么有空上门?”因着旱灾和瘟疫,岑羽身为韩伋身边的后勤大总管,自然得周旋各地调配采购药材和各色物资,谢时确实许久未见他。
岑羽闻言,苦着俊脸,唉声叹息道:“先给点吃的,吃惯了探微你精心研制的吃食,我这大半年在外头简直就是过得非人苦日子,熬得我整个人都瘦了,这趟回家,我闺女见了我都没认出来,一抱上就哭。”
岑家娘子前年有孕,那时候岑羽还因娘子孕吐同谢时讨过几回梅花糕,后来给岑大官人添了一个娇娇女,如今一岁半,正是认人又不认人的年纪,结果她爹在外跑了大半年,又晒得黝黑,累得干瘦,所以认不出来实属正常。
谢时笑睨他一眼,吩咐游泗水继续看着第二轮卤水,又让一个刀功尚可的帮厨切了一份卤鹅端来前厅,两人移步到那里去谈话。
谢时将桌上的白瓷盘推向他,“尝尝看,澄海的狮头鹅,搭配香料卤了一天,预备给我爹酒楼的上菜。”
岑羽闻言,便猜到了,“是远洋海船给你运回来的那批香料吧?”
谢时点头,去岁三月底,韩氏和沈氏的船队合作,一同南下,按照计划顺利到了浡泥国,也就是后世东南亚的婆罗洲那一带,与之随行的三千黑甲卫征服了当地土人,在当地建立了港口和房屋,修建了东渡的补给地,除了将士,其余出海的船员都在来年夏季风吹起的时候启程回了大蒙朝。
此行并非一帆风顺,也有波折,有海上船员不适应,病死途中,登岛后又遭遇了浡泥国当地小政权的抵抗,损失了不少甲卫,好在收获颇丰,尤其是珍珠、琥珀、玳瑁、珊瑚等奇珍异石,还有诸如龙脑香、白檀、沉香、乌木、胡椒等天价香料和木材,沈氏和韩氏由此赚得盆满钵满。
但最吸引谢时的却是其他一些名不经传的香料,比如丁香、肉豆蔻、紫豆蔻这几种简直让谢时眼睛光,食魂爆,恨不得大展身手。这几种欧洲人梦寐以求、价值千金的香料,如今还未受到蒙朝人的青睐,但它们却是“十三香”、“五香粉”的主要配料之一,更别说什么粤菜卤水、樟茶鸭、香酥鸡、黄焖羊肉等地方名菜,通通都无法缺少这几味香料。
得到这些“宝贝”,身为岭南人的谢时自然先迫不及待尝试的是潮汕卤鹅,其他菜系都得靠边站去。为求精益求精,他还特地让人跑了一趟广东饶平,精心挑选了原产于当地的狮头鹅,这是世界上最大的鹅种之一,重量是普通鹅类的三倍以上,养的年份也长,但是鹅肉鲜嫩,富有嚼劲,更妙的是毫无其他鹅类的腥膻之气,搭配远渡重洋而来的肉豆蔻、丁香、紫豆蔻和其他近二十种香料,由此卤制出来的鹅肉,自然令人拍案叫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