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觉“作孽”的谢时感慨了一番,便将这点“小意外”抛在脑后,继续完成试验田剩下的事情。谢时将海南琼州的野生矮脚种一号和本地栽培稻八号稻株杂交培育出来的这种改良品种称之为“琼州矮”,虽然试验田里的“琼州矮”表现增产明显,完全出了众人的想象,高达八石,但是还不知道试种之后是否能维持稳定的性状,谢时觉得这一切都得等到来年春播,在地里引种之后才能确定,若是引种后依旧能够如此高产,那么届时才可以率先在乐县推广。
试验田的稻穗比起田庄的稻穗收割要早,因此隔了两天,谢家田庄那边才开始收割,这又给谢时带来了好消息。谢家田庄,一群老农穿着刚分下来的棉衣,顶着凉飕飕的秋风在田埂上帮忙捆绑稻穗。边上,黄午指挥人抓紧时间打谷子,可得趁着天好将打好的谷子摊开来晒,晒干了好赶紧放进粮库里,虽忙得脚不沾地,但是人人脸上都有笑意。
打谷的农户边劳作边笑着唠嗑,“这稻子好呀,就没空壳的!”
黄午和其他几个管事也高兴,在边上道:“如今尚不知道亩产多少,但是肯定是大丰收了!大伙儿过阵子分粮后,也能过个好年!”
一旁还有之前从北方漂泊流离,被谢时安顿在田庄里的流民,他惊讶问道:“你们年底还能分粮?!”
“对呀!”那老农高兴道:“俺们虽然活不下去签了卖身契,但无论是韩家还是现在的谢家庄主,年底都会给俺们粮,虽然比不上人家佃农分到的粮食多,但俺们吃穿都是庄主给的,如今还让俺们住上了这么好的房子,若是生病了,大人们还会请大夫给我们看,冬天要到了还棉衣,这日子过得比外头那些佃农还要好哩!”
其他人附和:“是呀,等我攒到钱,赎回身契,还要在咱田庄里当佃农,我可不愿意去外头受苦。”
那流民听后,更加诧异,“你们还能赎回卖身契?!”
黄午骄傲地点头,“那当然,谁攒到钱了,自然可以同庄主提出赎身,而且这费用还不高,反正咱们这的农户勤劳点的,攒个三年就差不多了,之后还能在庄主这佃田耕种,佃租只收十二哩!”
才来没两个月的流民们简直目瞪口呆,只收两成佃租,这简直闻所未闻,要知道,在他们原先生活的地方,佃租只收五成的老爷已经能够被人夸是仁善了,基本上都是收七成的佃租,而且若是有了什么旱灾水灾的,佃农们交租的时候,那些地主老爷们根本不会管你是否受灾,还是照样跟你要往年分量的粮!这也是他们受灾后,干脆弃地逃荒的重要原因,因为根本活不下去……
那问的流民羡慕得眼都红了,看看谢家庄的人这过得是什么神仙日子,换做是他,他也不想走人,要是他们当初也能遇上谢时这样的活菩萨地主,哪至于逃荒到这陌生的南地来呢!
他小心翼翼地问黄午:“黄管事,咱们这些流民也能签卖身契不,到时候待遇是不是也一样呢?”
当初安置这些流民的时候,谢时并没有跟他们签卖身契,毕竟他接受的是现代的教育,并不认同让人卖身的这一套做法,因此“以工代赈”的安置方针里,这些流民同他只是雇佣关系,若是想要得到吃住,那么就必须每日按照他的安排劳作,等到北方战乱平息,这些流民想重归故土安居,谢时也不会阻拦。
对于田庄原先同韩家签了卖身契,又和田庄一起转入他名下的农户,考虑到初来乍到,谢时也没有大刀阔斧地直接一次性免除他们所有人的卖身契,而是打算等稳定下来之后再和这些人逐渐解除卖身契,再根据他们的意愿看是否签为佃农。
为了不打击劳作的积极性,卖身的农人、佃农和雇佣的流民在福利上不大一样,一般是逐次递减的,像这次棉衣分,这些签了卖身契的农人一次性了两套,且最先放,年底也会粮油和一些银子,让他们过个好年,佃农和流民便只有一套御寒,流民的福利也会少一些。
不过好在有的住,有的吃穿,生病了也可以请大夫来看,目前的境况,对于这些流民们来说已经足够美好。
黄午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主动想签卖身契的,不过他想起主家的吩咐,摇了摇头,“咱庄主不买人了,不过你若是决定在乐县安置下来,不回老家了,我倒是有个方法,你且听听。”
这下不止提问的流民,其余同他一样羡慕田庄原来农户生活的流民也竖起耳朵,催他道:“黄管事,您说,我们听着呢!”
黄午挺了挺胸膛,颇有种当夫子的感觉,“除了一开始来的时候,田庄只管你们吃住,后来咱庄主不是可怜你们贫苦,还给你们了一些做工的工钱吗?你们这个冬天且努力做工,手上攒几个钱,来年春天的时候跟咱庄主佃几亩田种,虽说辛苦一些,吃喝还得交钱,但好歹不用为奴,自己当家做主呀。”
黄午还给他们透露了一个消息,“听咱家主的意思是,来年若是能有改良的稻种,还要再买田庄呢,有的是田可种。”
流民们纷纷谢过他的指点,有些人暗自决定接下来要好好抢活干,多多攒些钱,将来在乐县安顿下来,没准还能捎信给老家的亲戚好友,让他们都到这来。当然也有一些流民心系故土,哪怕乐县再好,也是他乡,还是打算等开春了,看看外头的情形是否好些,能否回老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