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巨接连请了几个大夫,老大夫们把完脉皆摇头,俱是让谢家早点准备后事,那几个老大夫也不打诳语,今日午时,谢家时哥儿便面若白纸,连遗言都没留一句,便没了气。紧接着,位于蓝星现代位面的谢时便穿了回来,才有先前的诈尸一幕。
少年人二十年记忆看似漫长,实则在梦中接受完也不过一个时辰之久,谢时有些乏了,阖眼放空,如此这才真正睡去。醒来已是午后,炎夏永昼,日光透过苦竹编成的竹帘缝隙,斜斜照进来,给昏暗的屋内带来一丝盛夏的暑气。谢时没有立即喊人,彼时门外有人在低声交谈。
声音听着像隔壁蔡婆婆的人低声骂道:“卢贾那贼老狗,天打雷劈五鬼分尸的缺德东西!竟背后怂恿你挪了那书院的钱款去给时哥儿当那买药钱,又转头去告,怕是早忘了你当初提拔那厮小人的恩情,现如今便踩着你往上爬!”
另一人的声音显然是原身的亲爹谢巨,他道:“便是他人怂恿,也本是我糊涂,起了念头,头脑犯浑做下这等错事,如今事,被赶出书院,我也没有脸皮去求岑大官人原谅。”岑大官人,姓岑名羽,是东沧书院管理庶务的副山长。
蔡婆婆苦口婆心:“谢大啊,听婶一句话,恁如今被撸了书院食堂的主厨职位,已是狠狠得了教训,快快厚着脸皮去求求那岑大官人,求他宽限些时日,让你把挪用的钱银补上。他若知恁有苦衷,指不定便大慈悲,将你从轻落,不然若那东沧书院去官府将恁告了,恁这可得坐牢的呀,如今时哥儿眼看着要好起来,那孩子要是知道恁为了他,犯了法进了牢底,万一那郁气憋在心底,又是伤身啊!”
提及小儿,谢巨也提了心气,好死不如赖活着,若是自个进了牢房,不说时哥儿无人照料,便是将来儿大了要娶亲,也不好说个好娘子哩!
第2章意外收获,初显身手
谢时一觉醒来,许是原主魂魄全然消散,抑或是自身灵魂渐渐适应的肉身,身体竟是一扫睡前的久病沉疴之感,好似经过一番洗髓伐筋,整个人脱胎换骨,此时只感觉灵台清明,五感勃,因此纵然谢巨和蔡婆二人为了不打扰谢时静养,已然远离他歇着的屋子,且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他仍是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听了半响,再串联一下原主的记忆,便弄清楚了来去脉。原来谢家因谢时读书和参加科举素日里开销不少,谢时又是个需要时常吃药的病秧子,因此家境并不富裕。这次谢时忽遭大病,眼看着就要不行了,谢巨连请了好几个大夫,又开了人参等猛药,耗资巨费,谢家一时拿不出这银子。
这时,谢巨一手提拔上来的食堂副手卢贾给他出了个主意,让谢巨先挪一部分书院食堂的采买款项给谢时买药,之后再想办法填补上。谢巨为人老实,本一口拒绝,但后来谢时眼见着不好,家里又无余钱,加之卢贾在旁一再怂恿,一个糊涂便犯下了大错。
这几日因为谢时病重,谢巨向书院讨了好几天假,已经两日不去上工,方才谢巨为了给失而复得的儿子精心熬一碗滋补粥,米下锅了便赶着去书院后厨取几味自己珍藏的好料,没想到到了便被告知,自己挪用采买钱款的事情已经被人揭,告的人竟然便是副手卢贾!食堂管事的见他来了,便直接撸了他的主厨职位,且决定让卢贾暂代,并让他好自为之。
好在有几个帮厨知道谢厨是为了给儿子买药治病才挪用的钱款,替他说话求情,那管事念在他是初犯,且情有可原,便决定暂不报官,而是要将此事上报给岑副山长再做决定。
又过了一日,身体已然大好的谢时便不顾谢巨的阻拦,披衣下了床,推开房门,是个四四方方的天井小院,占地不大,但也不窄,天井周围,墙角边上,只留下生活的,其余全部载满了花草,原主嗜花草,这些全是他寻来种下的。此时正值夏至,万物野蛮生长,花草本该生机勃勃,但谢家父子俩,一个重病在床,一个四处求医,这几日花草无人照料,大部分都有些萎靡不振,个别情况严重的花草已经将近枯死。
谢时此时披着一件玉色凉衫,因燕居在家,并未束带冠,但夏日里到底暑气过热,披头散恐怕汗沾后背,便取一条青丝绶做了头巾,将一头乌云般的青丝束起来。见到院中景象,又回屋内换了一身方便活动的褐衣短打。他将手腕口处的衣袖往上挽了些,避免弄脏,后便提起装有八分水满的小木桶,随手抄起一个葫芦水瓢,依次给满庭院的花草浇水。
就如同谢时的研究生导师曾开玩笑所说的,在伺候植物方面,谢时的手是被神农氏开过光的、被大德鲁伊亲吻过的,天赋绝伦。哪种花草该浇多少分量的水,哪盆需要松土了,不需经过细细衡量,谢时信手便来。
看得出来,原主是个喜欢收集奇花异草的人,院中的花草除了些许本地常见的,更多的是四处收集来的特别品种,怕是平日里那点抄书得到的零花都用在这里头了。这其中也有些原主不认识、但是偶然得到的种子或者植株幼苗,也被原主摸索着种下。
忽然,谢时眼神不经意一瞟,注意力便被角落中一盆不起眼的植株吸引了去。他走进,蹲下,仔细观察了这株病怏怏的幼小“果树”,一直平淡的眸中难得有了波澜。茎如蒿,叶似艾,高四五尺,哪怕因原主人不识其生长习性,将它栽种在夏日里,长期日照导致幼苗育不良,根茎略小,还开满了花,也不能否认这是几株番茄苗的事实,或许再过几日,还能结出几个青色果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