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澜安静地看着雨幕,是啊,都过去了,乔清喜欢他已?经是以前的事了。
雨水哗啦啦地倾泻而?下?,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
晚饭很快准备好了,沈未澜不想留下?当?电灯泡,但他忍住了没有走,他知道以后少不得这?种?三?人相处的时候。如果他还想和乔清像原来那样相处,他就必须要习惯乔清和沈昀亭的关系。
——不仅是要接受,还要习惯。
沈未澜没有和乔清交谈太多,那显得矫情,多年来的默契已?经足够他们明白彼此的想法。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身回屋,同时从阳台进去时在门口卡了一下?,沈未澜故意用肩膀别了下?乔清,乔清斜他一眼,一样用肩膀撞回去。
沈未澜嘶了一声,“你是想把我撞飞出去?”
“撞飞算不上,”乔清谦虚道,“从楼上撞下?去还是可以的。”
两人像以前那样斗着嘴来到餐桌旁,就像是什么都没生过。
四只龙虾三?个?人分,乔清一人占了两只。把龙虾肉用刀剔出来后又去抓龙虾钳来啃,却不小心被刺扎了一下?,疼得他一下?子撒了手。
“怎么——”
坐在乔清身边的沈昀亭放下?筷子连忙去看他的手,对面的沈未澜也同时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椅子和地面刺耳的摩擦声引得沈昀亭抬头?看过去。三?人寂静了一瞬,乔清讪讪地抽回手:“没什么,被虾上的刺扎了一下?。”
沈未澜挠了挠头?,“我、我可乐要喝完了,再去冰箱拿一瓶。”
“再帮我拿瓶雪碧。”乔清说。
这?层被扯开的遮羞布被他们心照不宣地再次盖上,在人前时他们四人组还是嘻嘻哈哈闹作一团,沈未澜也逐渐变得游刃有余起来。直到晚上他回到家,独自一人面对夜晚时,那面具才被层层剥下?,露出脆弱不堪的内芯。
陈肃时常来找他,沈未澜知道他是不相信两人之间已?经没有半分可能,毕竟他们曾经在一起过。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倒是能理解陈肃,因为?沈未澜自己也时常这?样怀疑自己和乔清是否真的没有半点未来可言。
但同时他也足够清醒,沈未澜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这?一点不会因为?那人是否回应他而?有任何改变。陈肃不是看不出来,沈未澜也不是没有拒绝过他,只是后来陈肃给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你一天不开始一段的感情。有沈昀亭在,乔清就一天不会真正释怀,不会真正放心地待在你身边。”
他说的是实话,尽管表面上来看沈未澜与乔清之间已?经没有隔阂,但那是两人共同努力的结果——他们仍在有意地对彼此回避一些话题和情绪,生怕戳中对方痛点,又或是引出什么不好的回忆。
沈未澜一时哑然,“陈肃,你……”
他沉默片刻,“我不会喜欢除了小乔以外的人。”
“我知道,我没那么想过。”陈肃平静道,“只是你和他都需要一个?过渡期,而?……我可以帮你。”
我可以帮你,做你接近他的借口。
我可以做他的替身。
沈未澜本能地想要拒绝,可是乔清的疏远却让他实在按捺不住,他太想让自己的乔清的关系变得“正常”了,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荒唐的协议。
陈肃很少有认命和服输的时候,这?是第一次。
他生活不幸,自小时候起他就知道做人不能服软,否则多思又软弱的母亲就会被酗酒好赌的父亲家暴到死,否则他那赌鬼父亲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们的家底掏空,否则他和独自养大他的母亲就会一辈子浸在这?泥潭里,永无出头?之日。陈肃不顾一切地向上走,指望着有一天能带着母亲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他甚至不奢求能有多体面,只是希望能有个?普通而?正常的生活而?已?。
这?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习惯被他延续进了之后的感情和生活,陈肃此前从未遇到什么真正越不过去的坎儿。在他还小的时候,见到父亲拉扯母亲讨钱他就敢拿着菜刀把人赶走;再难考的学校只要他花费足够的时间和心力就能考上;需要再多的学费他都能挤出时间兼职去赚来,同时还能保持优异的成绩拿到全?额奖学金。
他以为?不认命是对的,命运是个?坏脾气的糟老头?子,只会逮着软柿子欺负。陈肃不敢认命,他怕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防线一步步降低,最终一蹶不振。
但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靠着不认命不服软就能赢来的。比如感情,比如沈未澜。
要接受沈未澜爱上别人还是很难,他们如同陌生人那样相处,沈未澜只有在外人面前才会和他多说几?句话,才会和他挨得近些。
陈肃知道沈未澜的用意——这?还是他主?动提供的建议,以他做掩护让乔清放下?对他的戒心,以免两人变得疏远。当?然,尽管陈肃知道乔清并不在意,他看着他们的伪装就如同看着有的猴戏一样。但正如乔清所说的——那又怎么样呢,真相如何并不重?要,沈未澜相信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陈肃沉默而?顺从地和他握手言和,他放弃了抵抗,乔清的眼神?扫过他,很快又落向别处,像是对他毫不在意。
——当?然,他也确实对他毫不在意。击败他并没让乔清趾高气扬又或者心满意足,他从未将他放在眼里,这?让陈肃深觉自己过去的偏执和执拗就是个?笑话,他不由得为?自己感到可悲和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