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情绪,需要独自消化,有些悲伤,需要自身苦渡。
人生在世,即是修行。
成果与否,在于悟性。
但让慕容敬敏万万没想到的是,自从季锦戎换心成功,慕容安然就再也提不起手术刀。
悲伤恐惧蔓延全身,四肢不受控的颤抖,慕容安然的心,产生了疾病。
面对鲜血和器官充满消极和无望,这些致命因子,生生击垮了她。
三个月的心理治疗,没有半点改变。
慕容安然告别了手术台,告别了前半生的热血奋斗。
毕业证以及一系列的证书被撕得干干净净,曾经治愈千万患者的医生,身份斗转,成为难以治愈的患者。
季锦戎打开房门,目光落在角落蜷缩一团的人,他心口一收紧,受莫名的情绪困扰,直径上前。
“安然,我存活下来了。”他道。
慕容安然抬起憔悴的脸,仰望着立在身边的人,复又低头,环抱着双膝,不言不语。
“我是治好了,你呢?”季锦戎蹲下身来,平静道:“你怎……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身躯尽力蜷曲,陨落的医者不愿靠近任何人。
“听伯伯说,你的病,是因我胸腔里的这颗心?”
没等到答案,季锦戎温柔笑着,目光如炬,他抬起双手,缓缓解开纽扣,一颗两颗三颗。
“你要干什么!”
季锦戎没答对方的质问,他将纽扣一一解开,匀长的手缓缓扒开衬衫,一条褐色蜈蚣似的长长疤痕,疤痕将左半胸围绕,“它每跳动一下,你痛苦一分,我难受一朝。你因这个颗心霍然溃败、枯萎凋零,那这颗心便是有罪!”
“你在胡说什么!”慕容安然红着眼睛怒斥,“它哪里有罪!”
季锦戎用指腹在疤痕出摩挲,“换心之前,我看不到一丝希望,整个人是具行尸走肉,说喜欢你是真的,可从来没抱期待,直到这个手术来临,自己被无限希望填满,全身沸腾如火,躺在手术台,看你全副武装的模样,就知这个坎,一定会安全渡过。手术成功,我以为你会开心,我也会开心……但我们,谁都不开心。我开始厌恶这颗心脏为我们带来的痛苦。既然如此,这换心手术,就是一场罪孽!”
季锦戎站起身来,脸上写满落寞,他转身往门外走,边走边叹,“你如今成这个模样,我难辞其咎……虽不能将心挖出来,还给那个人,可我不会再吃抗排斥的药,我让它一点一点停下,回归最初,你捧它的模样。”
慕容安然伸向远去背影的手,努力好久,不曾把嗓子里的声音逼出来。
季锦戎下了楼,面对等待已久的慕容敬敏摇了摇头,他继而穿过客厅,直径走出门外。
晴空万丈,万里无云,秋的阳光像是从九霄处奔流下的金粉,洒在一张释然的脸庞。
有时。
失去,意味着得到。
得到,注定着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