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鹤长鸣划破天际,鼓声随之而起。
清陵三千长阶上来人络绎不绝。
八月初八,天朗气清,清陵山上高朋满座,太阴擂正式开擂,设祭宝宴。
按以往规矩,太阴擂开擂前七日,会在清陵之巅开擂宝,出擂题。
四大仙门所有参擂弟子、五洲皇室代表还有愿意来挑选弟子的仙君今日都会抵达清陵。
清陵难得从晨起便喧嚣热闹。
“终于等到开擂了!”中州尚未来得及请仙师,来了个凡人,但天阶都爬了三天。
卫抒在门外收了贺礼,依照仙君所言,赠了他一颗灵萤,方才让他耐住清陵之巅的灵气。
今年人实在太多,未时才差不多迎完客,司年累得骨头散架,卫抒叫他先回去休息,顺道问问顾浔来不来参加晚宴。自己先到九霄殿报告礼单。
“四大仙门的弟子到得差不多了,就落梵山被赶下山的弟子太多,未足百人,取消了太阴擂参赛名额。五洲皇室也派人送了贺礼祝贴来。”卫抒呈上礼单,“三千席已在清陵之巅布置妥当,结界检查过,尚且完好。”
玄鹤从西辞身后走出,拿过卫抒手上的请柬随意翻翻,“今年人怎么那么多?”
卫抒送上礼单,“四海遭此劫难,皆想来沾沾清陵福气,也是正常。”
“就怕……”玄鹤目光盯着礼单上某处,自言自语似的,“有人想来毁了这福分。”
西辞处理完手上的事,才抬眼,没注意礼单,而且问卫抒,“晚宴可叫过小浔了?”
“禀师祖,司年已去北楼唤了。”
“若他来,”西辞拿起手边礼单看了看,“晚宴设座时,就坐我旁边。”
“可上座向来只有……”不合规矩礼数的话还未说完,卫抒便被玄鹤上来一揽肩,“不让他坐师尊旁边,那他没门没派一个人能坐哪儿?师尊这是怕他担心自己没人要。卫抒啊,怎么那么多年了还是块木头,有没有点眼力见?”
玄鹤揽着卫抒出了门。
打算去会会那个没门没派的人。
*
有人欢声笑语,便必然有人形单影只。顾浔没有仙门归属,一个人坐后山草坪上晒太阳。
阳光有些刺眼,他抬手挡挡,显得有些浮躁。离百日期限只差七日了,一切像是风平浪静,更像波涛暗涌动。
【严重提示!!!魔尊生命进度条仅剩1%!!!请宿主尽快重视!!!】
就像手机没电的警告,系统提示音让人莫名提心吊胆。
到底生了什么?顾浔丢出去的石子沉入水底,水花很小。刺耳的鹤鸣自远处传来,不多时,水面便多了一个倒影。
玄鹤来了。
昨日事后,他对顾浔的怀疑只增不减,可他却换了个方式。
没有卧底会对自己的身份摊牌,他们决定开始互相算计——从合作中。
“你不去凑热闹?”玄鹤盘旋两圈,落地化成个少年,今天穿的衣服袖口绣了圈红色图纹,喜庆了些。
他也曲腿蹲下,和顾浔并排坐着,“没想过拜到师尊门下?”
顾浔又丢了颗石子落水,水花大了些,“认了他做师尊,我那些非分之想不就违背纲常伦理了。”
“你来真的啊?”玄鹤随手折了多野花,旋着花杆玩儿,他的声音比重静下的水波还平静,“楚明修死了。”
顾浔手里捏着的石子没能在丢出去,玄鹤的话却将他心里激起了波澜,“什么时候的事?”
“前日。”玄鹤将手里的花化成粉末,拍拍手,撑向身后,打量着顾浔,“你不知?”
顾浔没心思和他玩心理战术,“谁动的手?”
“想来你该比我清楚。”玄鹤忽然笑了笑,“他死得很不简单,并非一日暴毙。是一点一点……被蚕食魂魄而死。是巫术,并且很邪气。”
顾浔知道玄鹤在想什么,“没有任何一个人会选择在所有证据都指向自己的时候动手,不是么?”
“所以你借刀杀人?”玄鹤眯一下眼,眼神满是饶有兴致,“尸体师尊查探过,楚明修从灵识开始涣散到今日,刚好七日。算算时间……正是你入涯渊那日。你说巧不巧?”
“是挺巧。”顾浔也不反驳,巧到让他觉得……从一百天前就布下这个计划的人,已经开始收网了,“昨夜他来找我,并未提到此事。”
“师尊说信你。”玄鹤偏回头,也朝水里扔了颗石子,“消息被暂时封锁了,若传出去,你猜清陵几千人,还有几个会信你?”
“他一个就够了。”阳光逐渐刺眼,顾浔打算起身,眯眼打量了玄鹤,“燕无出问题了,对不对?”
玄鹤没反驳,“你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你觉得我会为了自证清白陪你去把燕无抓回来。”
“师尊说得不错,你果真聪明。”玄鹤也起身,“一起去碧海吧。你比我更想知道真相。”
*
晚宴日落准时开始,晚霞把清陵染得绚烂,顾浔在河边坐了一下午。
拼命想放空自己,可思绪仍旧不受控制——他凭借着一些对游戏设定的先知,能猜测到哪步?而且游戏剧本自从他来以后就一直有出入,仿佛他真的是个玩家。
现在楚明修死了,西辞手刃他……是不是也快了?
他无力合上眼,忽然感觉有人轻拍了下他的肩,“怎藏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