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你生气了?”顾浔快步追上,也不过分,始终错开西辞一些距离,少年高挽着头肆意,他微微偏头看西辞,他始终垂着眼,波澜不惊,认真看路,顾浔安分了些,“我不闹你了。你可千万别生气。”
“没气。”西辞停下,看了眼顾浔,温和道,“中州路途遥远,此去需要御剑,你当心些。”
西辞化出寒霜降,朝顾浔递出一只手,“上来吧。”
顾浔将手放上去,安安静静站西辞身后,待心跳平缓过来才问,“前些天我什么法子都使了,你就是不松口,怎么昨夜又想通了?”
“你需日日服药,随身带着方便些。”西辞又在搪塞人。
他愿意带顾浔去中州,是因为古墓那晚,他抵在自己肩头,说不要丢下他。
那种绝望而微弱的祈求……西辞拒绝不了。
“我又不是你什么东西,什么叫随身带着?”顾浔嘀咕一句,寒霜降已飞出清陵。
清陵结界内的气息祥和,出了结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现在正值秋天,风大,又凉。剑上颠簸,顾浔左右站不住脚。
“抓紧些。”西辞将度降下来,叮嘱道。
“仙君,你倒是告诉我抓哪儿啊?”顾浔逮到机会就没正形,故意说,“不然我乱下手了啊……”
西辞顿一下,很轻出声,“……腰。”
*
没出清陵之前,顾浔从未想过人间会是这样的。
游戏设定里如画的河山,现在看来,十里就有一座尸山。尸体多得葬不下,被扔到了深山老林里,被魔气浸染过的尸体,连猛兽秃鹫都不会吃,只能腐化在土里,沿途扑鼻而来的腐臭味儿,闻着就瘆人。
尤其到了中州。其余四洲西辞结界护着的地方尚算安好,可中州是内部出了问题,中州十三都,一百多座城,已经没多少活口了。
四面的邻国一旦稍微缓解,必然会立马攻入,结束这个没多久的传奇帝国。
“这是什么病?怎那么可怕?”两人下地,落在中州都城雍都,虽说是皇城,但与鬼城已无区别,蚊虫苍蝇围着腐烂的尸骨,有些没死的,残存着一口气,见有生人来,想挣扎着躲到一边,却怎么也挣扎不动,像个骷髅架似的动两下,就彻底没了生气。
西辞俯下身替一孩童号脉,那孩童巨大头颅上顶着几根枯黄稀疏的毛,眼睛里全是恐慌,手瘦得宛若枯柴,西辞趁好脉输了些灵气进他体内,也不知能保多久性命,他抽回手,眉头微蹙道,“是巫术。”
“巫术?”顾浔不解,不应该是魔尊屠城的后遗症吗?
“此巫术以人作蛊,却探查不到来源。”西辞环顾下四周,皆是这种情况,“恐是上古法器所为。”
“上古法器大多封印在清陵,流落在外的……”顾浔想想,“莫不是无生塔的妄念镜?!我听楚明修说,那东西可用性命易换所念。”
“是什么尚未可知。”若是无生塔的东西,西辞确保出来时封印完好,毕竟他知道无生塔里关着多少东西,不确保万无一失,他是定不敢离开的,可现在这情况……不得不联想到妄念镜,难道……在他封印无生塔之前,就已经有人动手了,“小浔,魔尊醒来后,可出过炎岭?”
“没……没有吧。”顾浔被这么一问,汗毛都快竖起来了,“我其实没见过他。仙君……见过他?”
西辞微微颔,没说什么。
“诶!”顾浔正往前走着,忽然一脚被人抓住,一转头才看见方才那小孩一直跟着他们爬过来了!
那小孩抓着他衣角,笑得诡异可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想递给他,顾浔俯下身去接,吓得立马丢到一边——竟是一根被啃烂的人手指!
顾浔吓得头脑一瞬麻,那孩子还在对着自己诡异的笑,铜铃一样的眼睛瞪着他,仿佛要向他索命!
他为什么会把这种东西给自己……
他不是魔尊!他也没用人作蛊!
西辞察觉到顾浔异常,把人扶起来,扫了眼周边并无异常,“怎么了?”
顾浔木怔怔篡着他手,道,“你看到一个小孩儿了吗……他手里……”
西辞没作反应,必然是没看到。顾浔再一看周围,哪儿还有什么小孩!
他强迫自己淡定,起身笑笑,“没事,方才看到地上有点儿东西,现是我眼花。”
雍都皇城还算片净土,除了人少些,恢弘旧貌还是在的。
亭台楼,红砖青瓦,越过宫墙有栋塔尤其显眼,顾浔问了声,领路的太监说,那是护国寺,住着可定国安邦的菩提子。
领路的太监将人带至大殿前,便退了出去,迎上来的是个稍微年长的中年男人。
顾浔来之前打听过,不出意外的话,这人就是炀帝临终托孤的摄政王,李丰。
“叩见神君!”李丰才见宫门透出点光,立马匍匐在地,顺道拉了拉站在旁边的李衢,“陛下,得跪。”
那孩子傲气地很,睨着西辞和顾浔,“朕是天子!”
顾浔回视一眼李衢,偏偏头,“他是天神。”
“疫病何时出现的?”西辞没关心这些小事,直接问李丰。
李丰拍拍袖起身,差点儿没站稳,“月余前。本来得神君相助,中州已有复苏迹象,不想……忽然闹起了这没由来的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