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歪着脑袋想了想,也不知是他心情好还是怎么,烛火摇曳之下,称得上一句顾盼生姿,全然看不出是一位年近不惑的人物。“是不是阿若平时亏着你了?……嘶……阿若别恼。”
顾大人本还想说些啥,被梅先生一把拧得闭了嘴。
外面传来侍从的声音:“大人,留园到了。”
顾大人听了,用下巴指了指外头,和郁宁说:“要不要再出去看一眼?”
“不必了不必了。”郁宁连忙摇了摇头,回答道:“之前因徒儿一时失言才惹得多了一回烦事,是徒儿的错。眼下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加紧投宿吧……徒儿也饿了。”
“嗯,也好……那就直接进去吧。”顾大人点了点头,吩咐外头道,马车又动了起来,没一会儿就有人来请示说地方已经准备好了,顾大人这才扶着梅先生出了马车,郁宁紧跟在后面也下了车。
普一下车,郁宁只觉得一阵清风拂面,将一整日窝在马车上的郁气一扫而空,连心情都舒朗了起来。再仔细一看,这一栋宅邸其他不说,就空气这一点就让他不由得点了点头,在心里赞一句这是一处好地方。没走几步就到了厅堂,餐饭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一桌,郁宁早就饿了,不由眼睛一亮。
郁宁吃着炖得酥烂的虎皮肘子,又看了看桌上几道要费上不少功夫才能弄出来的硬菜,满足的叹了口气,忍不住问顾大人:“我们决定转到这里来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就准备好了?”
顾大人笑道:“这有何难?我们即是早定下的行程,自然早早就备下了。若是主人家走到哪里哪里才开火,岂不是要让主人家想喝口水都等烧热灶?”
郁宁想想也是,这个时代不比现代,烧个水三五分钟搞定,想要烧个灶头至少也得十来分钟,再烧好水……啧啧,打个比方,现世是‘饿了吗’,这个时代是‘饿死了吗’。再联想了一下如果每到一地,当地所有有可能被主人家下榻的地方都要准备好物资,这等花费……果然是万恶的官僚主义啊!
梅先生不耐烦的用筷子敲了敲顾大人手背:“吃饭!奢靡成性!不要带坏阿宁!”
“好好好。”顾大人比了一个住嘴的手势,加上确实也饿了,几人老老实实的吃了起来。
饭后,几人各自前往住所,可能是因为在外的缘故,郁宁就被安排在梅先生的住所旁边。他被安排的院子里种了一丛绣球,此时正值花期,开得满满当当的,芙蓉也知道他白天睡了一天,此时怕是睡不着,给他安置了一架藤塌,让郁宁安安稳稳的躺了上去。
郁宁舒服的叹了一口气,人都是越睡越懒,他虽然睡了一整个白天,现在吃饱了饭,就又有点懒洋洋了起来。芙蓉取了书娄放在了藤塌旁的小木几上,委婉的提醒道:“先生,今日的功课……”
“……”对哦,还有功课。出来旅游就想不做功课那是不阔能的!
郁宁认命的拿了书诵读了起来,梅先生给他布置的功课基本等于诵读并背诵全篇,郁宁已经懒得哀嚎了,等背完了这一章,任务算是完成了,又翻到前头把之前背过的再背上一遍,免得忘记,等到郁宁做完功课回过神来已然过去了一个半时辰。
他侧脸看了一下芙蓉,芙蓉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虽然还稳稳的站着,神情却有点木然,显然也是累极了。郁宁连忙让她下去休息,自己也站起身来在院子里走两圈,活动一下。
“阿郁——”突然之间,他听见有人唤了他一声,他抬头闻声望去,在院子的一侧有一栋小楼,罕见的是是这个时代少有的三层建筑,最顶上一层是露台,上面摆着不少花木,俨然就是一座空中花园。顾大人凭栏而立,笑吟吟的冲他招手。
“师公。”郁宁拱手行礼,顾大人扬声道:“上来。”
“是。”郁宁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只见顾大人身边的青衣婢身形一闪,便到了他身边,青衣婢轻声说:“失礼了。”
“哎?”郁宁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臂被人拉住,一股大力传来,等到再站稳他就已经站在了顾大人的身边了。他眨巴眨巴眼睛,实在是没好意思说一句再来一次,只能尽力维持着不露出什么‘教练我想学这个!’的神态。
顾大人双手揣在袖子里,一副闲适的模样:“站得高,才能看得远,阿郁,说说这座宅子如何?”
郁宁一滞,顾大人虽然不是他老师,但是此刻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被老师叫上讲台问答的错觉,顿时觉得自己为什么要多嘴多舌说那么一句。顾大人是本朝国师,国师国师,无外乎算命流、炼丹修仙流、天文预言流,再有就是给帝王搞龙脉陵寝的风水流,总归逃不脱这几类。现在他问郁宁,怎么都是属于风水一系。
郁宁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不上来。”他顿了顿,接着说:“只不过此处清风拂面,舒朗通透,让人十分舒适自在。”
“倒还在点子上。”顾大人听了,不由一笑,让郁宁转身,指着后面说:“那是什么?”
府邸后面是一座山,此时瞧着黑漆漆的一片,但是还是能看清楚轮廓,那只是一座小山,不是那种类似于黄山泰山那样一看就孤高清奇的山脉,轮廓柔和而婉约。
“是山。”
顾大人又换了一个方向,那是宅子大门的地方,郁宁自此处望去,只见府邸开口之处是一大片平地,被青色的大理石砖砌得开阔平坦,敞亮通透,郁宁一时语滞,不知如何形容,顾大人说:“那叫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