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是卢家老二,卢永业。
他上面还有个大姐,下面有个小妹。
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在国建单位工作,已经是一名小领导。
今日他做为主人家,要恭迎客请,坐席间周应上下,可谓游刃有余,八百玲珑。
此时他笑呵呵地,一个劲儿劝白爸喝酒,父亲阻拦了两轮就直接离了座。在经过长姐时,被长姐拽一下,他勾着唇将长姐的手推了回去,愣是走到白爸面前,亲自倒了满满一大杯酒。
他那个架势,那笑里藏刀的语气,话里话外的明褒暗讽,在坐卢家人无人不知这其中冤源,脸上的轻松都渐渐褪去。
卢家小妹,卢菁菁,因白家老二和白鹤鸣这对叔甥,意外坠楼致残,患上精神疾病。
白爸在此事之后,与妻子离婚,下调出去三年,说是避忌人言,其实就是降职,回来后就患上了严重的胃病,一度被下病危通知,退养一年才重新上岗,根本不能喝酒。
卢永业此举,在场无人不知他是故意刁难,却因顾及老爷子大寿,也没人敢站出来阻拦。
“白哥,赏个脸呗!”
“你看我都到您跟前儿了,要是讨不着这个脸面儿,回头该让兄弟们笑话了。”
他回头一吆喝,其他堂表亲们陪笑的脸都尴尬,有人只劝了一句,就被人狠狠攥住失了声。
白爸看着那满满一茶杯的白酒,眉头紧蹙,手慢慢抬起,食指和拇指分开,似乎是要拿起酒杯的样子。
卢老爷子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吼道,“老二,你给我回来。你白二哥喝不得酒,住过院,你忘了。”
卢永业却说,“这都出院两年了,我小妹还没出来呢!”
他斜裂着嘴,目光从下到上刮到白爸脸上,四目相对,嘲讽至极,挑衅十足。
白爸沉默地站起身,慢慢拿起了那个斟满的茶杯。
“老二,你给我坐下。”卢老爷子又叫。
卢永业根本不听父亲的,朝白爸点点下巴,眼底透出一股森森狠意。
满是白酒的茶杯,被白爸举到面前,慢慢就唇。
屋中喝止声四起,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白爸的动作。
这时,大门上传来一声“砰”响,冲进来的少年看到父亲的动作,目眦欲裂,大叫一声“爸”,几乎是飞般地冲到桌前,伸手一把将那茶杯打掉。
被打掉的茶杯,直直泼到了卢永业身上,将他那身据说是私人订制的深宝蓝色、绣着中式祥纹的高级西装,都打湿了。
深色衣服被打湿,并不显眼,只是少年那急风火似的一巴掌,像是直接抽到了卢永业脸上。
卢永业脸色唰地一下涨红,目光喷火地盯着赶来的白鹤鸣。
沉喝一声,“白先勇……”
他的话立即被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白爸打断了,“小鸣,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要温书做题吗?这儿都是大人,你来也不合适,快回家去。”
白爸拉着儿子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给卢老爷子为的卢家人道歉,面上并无因卢永业挑衅的丝毫不悦愤怒,他那股历练沉淀的平静从容,让整个大厅都陷入了由他主导的平静气氛。
好像,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情形,从来没生过。
父子俩走出几步,身后追来卢永业激动的呼吼声。
“站住!白先勇,你之前说你儿子有补习不能来,现在来都来了,就留下来吃个便饭不正好。小鸣,来,来叔叔身边坐。”
说话间,佣人忙将大门重新关上了。
白鹤鸣一看,狠狠回头瞪向卢永业等一干卢家人。
他目光越过一众长辈,看到了大桌边的一张小桌上,正坐着几个孩子。其中的一男一女年纪跟他相仿,另外三个年龄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