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诧异道:“你来……找我?”
阴影中,孟青河冷硬地点了点头,语气有些不自然,生硬道:“我听人说,你去找了一名鬼修?”
杭小时即刻了然。
得,这又是一个厌恶鬼修,前来兴师问罪的。
“没错,我是找了他。”
他明澈的乌眸滴溜溜一转,突然上前半步,凑近孟青河的面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狡黠道,“为什么问这个,难道你……关心我?”
俊美的五官在眼前倏地放大,狭长的凤眸仿佛出鞘的利刃,眸色却软,眼尾明晃晃地挑起三分笑意,四分揶揄。
孟青河忡愣片刻,猛地移开目光,垂在衣袖中的手却悄然攥紧,下意识朝腰侧一摸。
——摸了个空。
……险些忘了,那柄能给他安全感的灵水剑,已经在与眼前人的对决中被摧毁了。
掌心空落落的,心头猝然涌现的紧张感便无从抒,闷闷地堵在经脉中,如同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连呼吸都隐隐变得不畅。
孟青河倒退半步,侧过脸去,嗓音略僵道:“若不是我爹临行前嘱咐,让我对你多加照看,我才懒得管你死活。”
他的侧脸融入阴影中,本以为杭小时看不真切。
可杭小时身具极炎血脉,只要他愿意,火光便能将血液化作燃油,在瞳孔中点亮两盏耀眼的长明灯。
眼下见了孟青河的反应,杭小时在心底啧了一声,越觉得有。
——之前倒没看出来,他这位小老弟竟然是位傲娇。
杭小时的双手背在身后,步伐摇摇晃晃,走到孟青河身侧,抬手搭在青年肩膀上:“孟大哥放心,我知道轻重。那位鬼修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实不相瞒,今日一番相处,我觉得他……还蛮可爱的。”
说起“可爱”二字,杭小时眼底带笑,回忆起宁鸿今日的言行举动,下意识弯了嘴角。
孟青河却面上一沉,脸色更为难看。
“你知不知道鬼修对星河宗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狠狠咬牙,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杭小时,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几句话:“你若不想惹麻烦,今后还是离他远点为妙。”
“安啦安啦,不必担心。”
杭小时不以为然,在青年肩上又安抚性地轻拍数下,却被孟青河肩膀一顶,倏地甩开。
被人甩了手,杭小时也不生气,只温和地笑笑,转身去点油灯。
直到屋内四个角的灯都被阳炎点燃,狭小的房间内亮起温馨的暖黄色火光,他才悠悠地将手指竖在眼前,启唇轻轻一吹,将阳炎吹散。
放下手指,在屋内巡视一圈,杭小时啧啧感叹道:“这血脉倒好用,点灯甚是方便,以后若是有事宿在野外,也不用担心没带火石了。”
孟焕的嘴唇紧抿片刻,不耐道:“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我知道你的意思。”
杭小时手执烛台,轻描淡写道:“不就是星河宗曾在鬼修身上吃过大亏么?”
此言一出,屋内骤静。
孟青河深邃的眼眸霎时睁大,眼底跃动着不可思议的光,愕然道:“你……”
杭小时微微一笑,不等他说完,便继续不徐不疾道:“三年前,掌门座下的席大弟子偷袭宗主,叛出星河,于宗内大开杀戒,将星河宗数十位长老毙命于掌下。他大笑着踏出山门时,整个偌大的星河竟无人能挡,无人敢挡。”
“这事在民间鲜有人知,但对于各世家、宗门的高层而言,并不是什么大秘密。”
“而这位欺师灭祖的席弟子呢,便是一个正宗的鬼修高手,若给当今世上的鬼修排个强弱顺序,他毫无疑问可以排进前三。”
言罢,他笑眯眯地抬起头:“怎么样孟大哥,我说的对不对?”
孟青河咬牙:“……对。”
沉默片刻,他终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会知道这些?”
——废话,这不是开挂么。
关掉视野中o25临时调出的原书支线大纲,杭小时乐呵呵道:“你就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了。今天客栈中这么多人,少不了各个世家的公子少爷,孟大哥,我跟你打赌,我也许是第一个去结交那位鬼修的,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提前预定下了入宗名额。”
停顿片刻,杭小时又摊摊手,补充道:“当然,入宗之后他会不会受到冷遇,那又是另一码事,不是现阶段咱们需要考虑的问题。”
烛光明灭,清风萦绕。
一片沉寂中,孟青河俊逸的眉宇紧紧皱起,低声道:“我想不通。”
在鬼修身上吃了大亏,难道不该提高门槛,再不收此类弟子么?
“孟大哥,这是星河宗给世人的信号啊。”
杭小时竖起手指,在青年面前俏皮地摇了摇,语重心长道:“此届招生选拔,比以往任何一届的规模都要宏大,这又是为何?”
“……”
“当然是要借此告诉各大世家宗门,三年前的惨案并未损伤星河宗的根基,他们依旧是南大6最有底气的强大宗门嘛。鬼修也是,若是现在,星河宗从此宣布拒绝鬼修入门,是不是反像是他们怕了那恶徒?”
杭小时的嗓音低醇圆润,语气轻松,仿若山涧流水,爽朗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