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麻烦,只是皮外伤,把药给我就可以,我自己会处理。"
舒梓乔声音沙哑地打断他的话,目光绕过他伟岸的身躯,再度落到了茫茫雨幕之中。
当温温的热水淋到身体,畅快淋漓的同时,痛感开始复苏。肌肤密密麻麻的疼痛抵不住内心伤口撕裂的疼,也许,这些日子从来没有停止过,看到路宁,想到自己,更痛而已。不经意间,被遗弃的恐惧就会袭来,占满每个毛孔,让她整个人战栗。
坐飞机的后遗症就是这样的,她不知道这次该有多久才会恢复,她讨厌这样的感觉,像是心底被一层层地剥开,她那么想阻止,却是无能为力。
"舒梓乔,听妈妈说是你妈妈把你卖给我妈妈的!你说你会不会是扫把星呢?听说只有扫把星,爸爸妈妈才会不要的!"苏家小姐睁着圆圆的眼睛,笑得可爱无邪,转头问身后的男孩,"哥,你说对不对?"
"要我说啊,舒梓乔不是扫把星,她一定是个大克星!一定是她把她爸爸给克死了,所以她妈妈一生气,就把她给卖了!"苏家少爷托着腮帮,靠近她的脸蛋,"不过舒梓乔,我可不介意,我跟我妈建议让你做我们苏家的童养媳好了!"
"什么?哥你疯了!舒梓乔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嫁入苏家呢!这种无父无母的人,嫁到家里是不吉利的!她是野孩子,知不知道!"
野孩子。。。
已经记不清多少次因为这三个字打架了,最后的结果,都是以她的挂彩而告终。或者在自己的身体里边有着太过骄傲倔强的因子,哪怕是苏家这样的欺凌打压,她也还总是学不乖,每每让自己头破血流。
脑袋晕涨疼痛,伸手抽过浴巾,她是不能在狭小的空间呆太久的,在被苏家带回来的一周后,她曾经试着逃走,惩罚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是可怕的,她被关在一个极小的暗室里面,不知道多久。五岁那年的阴影带给她的直接后果是幽闭空间恐惧症和飞机恐惧症。这些年已经好转了很多,她甚至偶尔可以试着搭乘电梯。或者还是受坐飞机的影响,这几天她觉得回忆翻搅,内心疼痛到窒息。
窒息感渐渐强烈,她是想要尽快地开门的,却是浑身无力,无法移动脚步。意识逐渐模糊中,只听到"砰"地一声门响,男人的声音凉薄中带着怒气:"舒梓乔,你什么意思!"
有女子的身体缓缓从满是蒸汽的墙壁滑落,心底一惊,动作快于思想,贺一格看着怀里毫无血色的女人,脸上的薄汗掩盖不住泪渍,即便是昏迷之中,秀眉也是紧紧锁着。
"喂,舒梓乔!"他大喊,怀里的女人却没有任何反应,蝶翼般的睫毛遮盖着那双清冷的眸子。
她这是什么状况!敲了将近十分钟的门都没有人打开,找到负责人打开,愣愣地在门前等了半个小时,继续敲门,竟然毫无反应。他怒而推门,看到的竟是这样的场面。
该死的!
贺一格打横抱起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抱着她到了自己的房间。由于连续暴雨,道路积水,他根本就无法再回到玛格丽塔皇家酒店。他的房间虽说是这里最为上等的,不过在他眼里也根本没法入住,也就只有这样将就了。
床上的女人依然眉头紧锁,像是忍受着什么痛苦,浴巾包裹得并不扎实,可以看到光滑的肩膀和雪白的小腿,隐隐有着伤痕。
他能理解为她此刻是在做戏吗?但这一切,不像是能装得出来的。
真是麻烦的女人!贺一格的目光掠过她被擦伤此刻又是冷汗涔涔的脸,直接打了电话,规模宏大的医疗阵容就朝着他的房间赶来。
"女的留下一个,其他人先出去。"床上的女人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在浴巾即将松落之前,他一个大步走到了床边,正伸手盖上被子,却被满是汗渍的手紧紧地抓住了。
疼痛,蔓延无边。
天边的云卷云舒很美,她却是惊恐地睁着眼睛,看着身边空空的座位。有一双手牵过了她,她大叫,想挣脱,想逃离,却没有办法。她被一直这样拉着,拉着,只有不停地哭。
转头,却是一张熟悉的美丽脸,她惊喜地大叫:"妈妈,妈妈救我!救我!"
女人只是冷冷一笑,扭着腰便走了,她冲着那只拽着她胳膊的手咬去,却被反手一个巴掌:"臭丫头,你早就被卖了!你敢逃,我打断你狗腿!"
"砰!"
周围一片漆黑,除了冬天的冷风,呼啸得像是鬼,没有别的声音。
"你给我好好想想清楚怎么陪好小姐和少爷!还敢逃!没有了苏家这个地儿,你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又是狠狠的一声,"砰"!
她惊恐地睁着眼睛,想要找寻什么,却是什么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