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逸画得挺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糜芜又好气又好笑,突然抬高声音叫了声:“乐逸!”
乐逸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她,连忙一道烟钻进被子里,连脑袋一起埋起来,只当做没看见她的模样。
乳母被吵醒了,忙不迭地起身,又向糜芜行礼道:“娘娘,公主殿下方才睡了。”
糜芜瞧见了她的正脸,额头上、眼睛上、嘴巴上都被螺子黛涂得满是道道,乐逸年纪小,手上没力气,所以每条线都是歪歪斜斜的,看上去煞是滑稽。
糜芜忍着笑,道:“公主已经醒了,你去洗把脸吧。”
乳母并不知道为什么吩咐她去洗脸,怔怔地说道:“是。”
“去吧。”糜芜吩咐着,跟着走到近前,掀开了被子。
乐逸背对着她缩成一团,立刻扭起来,边扭边拽被子,叫道:“乐逸睡睡,母后不许吵乐逸!”
“哦,原来乐逸睡了,”糜芜悠悠地说道,“可是睡着了不是应该不能动了吗?”
乐逸立刻不扭了,紧紧地闭着眼睛说道:“乐逸睡了!”
“睡着了也不能说话呢。”糜芜又道。
乐逸立刻把嘴巴也闭得紧紧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了。
糜芜笑吟吟地把被子给她盖上,跟着一扭身在床边坐下,只瞧着她不作声。
乐逸性子活泼,哪里忍得住那么久不动不说话?没多会儿就偷偷摸摸地睁开了眼睛,谁知刚一睁开就看见母亲正盯着她看,连忙又闭上了,奶声奶气地说道:“母后走开,乐逸要睡睡!”
“母后不走开,母后要在这里看着乐逸睡。”糜芜笑吟吟地说道。
她最清楚自己的女儿,只要她前脚走,后脚乐逸肯定又不知道要想出什么勾当,肯定又有人要倒霉。
乐逸一听这话,小脸顿时皱了起来,这下索性也不装睡了,一骨碌爬起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乱转地看着糜芜,道:“母后,乐逸不睡了。”
“好呀,那么,就起来背诗吧。”糜芜拿过她的手,把她攥在手心里的那根螺子黛拿出来,原本应该是一长条,已经被她掰得只剩下一小点,她小小的手心里也是乌黑一片指甲缝里都是黑的。
这个孩子,真是调皮的要命。
乐逸一听说要她背诗,立刻又躺下去,闭着眼睛大声说道:“乐逸睡着了,乐逸不能背诗!”
果然还是这样,说起玩闹吃喝时精力无限,一说起背诗认字,顿时就蔫了,这孩子到底随了谁?完全不求上进啊!糜芜坐在床边,眼睛瞧着她,慢悠悠地说道:“睡着了也好,不过,睡着了以后就不能说话不能动哦。”
到底是不能说话不能动更难受,还是背诗更难受?乐逸的小嘴巴撅起来,闭着眼睛又躺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爬了起来,笑嘻嘻地猴在糜芜身上说道:“乐逸不睡着了,乐逸跟母后做游戏吧!”
做游戏?只怕是又要耍什么鬼花招吧。糜芜不动声色地说道:“好呀,做什么游戏?”
“母后睡睡,乐逸跟母后做游戏!”乐逸扯着她的手示意她躺下,一脸稚气地说道。
糜芜想了想,果然在床上躺下,乐逸又道:“要闭眼睛。”
糜芜便闭上了眼睛,却又从睫毛的缝隙里向外看着,就见乐逸低头向她脸上看了一阵子,像是要确认她有没有睡着似的,看完之后,这才爬到枕头跟前,伸手往枕头底下摸了起来。
这是藏了什么东西在枕头底下吧?糜芜把眼睛稍稍睁大了一点儿,果然看见乐逸掏了一会儿,先是掏出了一支螺子黛,跟着是一片胭脂,又有一管口脂。
都是她这几天丢的东西。原本也就怀疑是乐逸拿去玩的,所以并不曾认真追究,可是每次问起来,乐逸都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绝不承认有拿,如今可算是人赃俱获了。
只是,乐逸拿这些准备做什么呢?糜芜正想着,就见乐逸转头爬了过来,糜芜连忙又把眼睛闭上了点,透过睫毛的缝隙,就见乐逸拿着那片口脂,得意洋洋地要往她脸上涂。
在乐逸即将凑到跟前的时候,糜芜忽地睁开了眼睛,笑吟吟地叫了声:“乐逸。”
乐逸吓了一跳,小手慌忙往背后藏,可哪里快得过糜芜?早已经坐起身抓住了她的手腕,又把她小手里拿着的东西一件件掏出来放在床上,再看她的手,手心里的黑色又夹杂了胭脂的红色,一团团的,花得不成样子。
乐逸看见被她现,连忙往后缩,又把脏手往衣服上抹着,糜芜顿时黑了脸,这孩子到底随了谁?堂堂一国公主,这小脏手,还往身上抹!
糜芜拿过她的手,正色说道:“手脏的时候不能往衣服上抹,知道了吗?”
乐逸瞪着眼睛看她,用力点点头:“乐逸知道!”
糜芜又指着摊了一床的“赃物”,问道:“昨天母后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说没有拿这些东西吗?”
“乐逸没有拿!”乐逸瞧着她,大眼睛眨呀眨的,“是乐逸找到的!”
“乐逸从哪里找到的?”糜芜追问道。
“从母后的盒子找到的!”乐逸一脸无辜地答道。
她的盒子?自然是说妆奁了,这个孩子!
糜芜绷了脸,认认真真地说道:“乐逸,你不告诉母后就拿东西是不对的,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