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哥儿有点怂了:“明明是她先骂——”
“这几个人是我船上的伙计。”顾季打断他,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他们今日回家来,本是要给我取送什么东西,却没想到见着念念被打这样恃强凌弱的事情。”
“敢问各位街坊邻居,伙计看到主家小姐被打,难道应该绕道走?就该看着她被打?这和他们是不是番人无关,这是做伙计的本分,也是做人的本分。”
“难不成你们家的伙计,见此情境都事不关己?”
住在这条街上的邻居们虽然不富裕,但家中雇两人干活很正常。顾季把“宋人—番人”的关系变为“主家—伙计”的关系,大家的想法便一下子转变。
对呀,这才是好伙计该做的嘛!
“是她先骂我和娘的!”辛哥儿急道。
顾念张嘴还想骂,但被顾季直接一掌摁回去:“念念,你骂人是不对,给三姨和辛哥儿道歉。”
顾念不情不愿的道歉:“三姨,对不住。”
“好了,”顾季打圆场道:“念念道歉了,你打了念念,也要向念念道歉。”
顾季要把这事当做小孩子间的矛盾解释,辛哥儿却不愿意了。他站出来怒道:“她道歉就完了,我凭什么向她道歉?以后她是我媳妇,她骂我我打她还不行嘛?”
三姨也帮腔:“对呀,阿季你可得好好教育妹妹,以后这可怎么做媳妇?”
顾季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看着对面两人的目光也越来越凝重。怎么做媳妇?媳妇就可以打?
就算顾念这个鬼丫头不是他妹妹,他也不能看着这种人渣嘚瑟。
那厢顾母不想让儿子生气,也不想得罪妹妹。正打算和稀泥让这事就这么过去。顾季却开口道:“谁说顾念是你的媳妇?长兄如父,我身为她哥哥怎么不知道?”
今日要是不把这婚事退了,以后可就更麻烦了。
“之前都订好的!”三姨争辩道:“我和姐早都定好了。”
“既然父亲不在,那念念的婚事至少要争得我的同意。我都不知道怎么算定好?”顾季反问:“更何况口说无凭,婚书何在?”
“没有婚书……”看着顾季深不见底的眼睛,三姨抖了一下,对这个外甥竟然有一点恐惧。她壮起胆子道:“但我们交换信物了!信物就在——”
之前他们谈过此事,两个信物都放在正房的八仙桌上。三姨话说到这里,顾念突然一阵风似的跑进屋,拿了金簪和玉佩又跑出来——
“噗通。”
扔进井里!
“什么信物?”她插着腰对三姨,还吐了吐小舌头:“三姨说的什么信物呀,我怎么没看见?”
这一番操作把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顾季。一时间万籁俱寂,顾季甚至产生了奇怪的想法:那两样东西砸进井里的声音好像不太对?怎么有点闷呢?
最先打破寂静的还是三姨。她嚎哭起来:“你个死丫头,把信物都扔井里去了!我的传家宝……”
辛哥儿又想冲上来打人,连顾母也要来打顾念。但他们被船员们拦住了。
顾季反应过来,装作无辜的样子:“什么信物和传家宝呀?念念扔了两个石子到井里去,有什么不行吗?”
“三姨还是把自己家的东西看好吧,别丢了传家宝到这里哭,还说和念念有什么婚约,再让大家有误会。”
说完,顾季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顾念却悄悄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你们可都看见了——”三姨对着外面的街坊邻居喊:“她把东西扔下去了——”
街坊邻居猜到顾念把信物扔了,但他们看不清顾念的动作,又从小看着顾念长大,也瞧不上三姨这样的人家,纷纷扭头不说话。
顾季的脸色也冷下来:“布吉,请三姨和辛哥儿出去吧,下午我们要出门,就招待了。”
于是布吉愉快的把母子俩请出去。三姨回头还想骂,但看到顾念一双稚气冷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哐!”
大门一合,院子里清净了许多。
布吉带着船员拿了铜板,很快去往船坞送定钱了。顾母去井边瞧瞧,发现自己的金簪确实不见踪影,掩着脸走进屋去了。
只是在她走后,井中悄悄探出一个头,谁都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