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梁总管见多识广,此时也免不了面露惊异,何勇在一旁道:“总管大人所拿的这一支是此番试验中效果最好的,只是……”
梁总管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只是此弩主体全部由精铁所制,制作不易,造价高昂!”
梁总管点了点头,他刚刚试用过,知道其中的威力,这只弩也不过成年男子半臂大小,结构复杂,用起来却十分省力。
他沉思片刻说道:“此事还需交由陛下定夺,将这把弩装起来。”
这时,乔一山在一边壮着胆子说了一句:“总管大人,这弩还未完工。”
“哦?”
“完整的弩,这下边还要加一个托臂,届时无论单手还是双手都能操作。”
梁总管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它的样子,目露惊叹,说道:“真乃匠心独运,那就完工后再呈给陛下吧!”
梁总管此行主要就是为了替皇上看一看弓弩的进展,今日朝堂上,为了军费一事文武官员吵了半天,皇帝总得看看这钱花的值不值得。离开军械监,梁总管就直接带着栗子煜进了宫。
要说栗子煜和皇帝打交道的机会还真不多,算上婚前也才两次,第二次还是冯尚书领他过去争取工部分成时。
栗子煜晋见帝王后,看到书房内还有一稚儿正被架在学步车上蹒跚走路,宫中近些年并未有生儿,栗子煜猜这应是皇家嫡长孙了。
“将皇长孙殿下送回东宫”皇帝话自有嬷嬷上来照办,梁总管亲自守在门外。
等到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时,皇帝和声说道:“爱卿请坐下说话。”
栗子煜坐下后,皇帝说:“想栗爱卿如今到京城也不过才一年,先有补中益气丸,后有各式糕点,又有玻璃、马蹄铁等物”,接着指向书房一侧说道:“这蒙童脚踏车更是巧夺天工,我大梁朝能够得此良臣实乃上天眷顾,爱卿实话告诉我:汝可是有宿慧之人!”
栗子煜前面还觉得心里毛毛的,想着这皇帝莫不是在憋什么大招,没想到也是个善于脑补的,于是从善如流道:“宿慧谈不上,我并没有前世的记忆,只是偶尔脑中会迸出一些怪诞的想法,初时一心读书也并未在意,现下有了时间,实践后现有些确实能够收到奇效。”
梁帝听闻这话,心下稍稍一定,接着说道:“朕幼时读史,每百年必有一天纵之才出世——或为人主播乱反正,或为文圣教化万民,或为武神力定乾坤……想来爱卿于造物方面极有天分,初见你时的那番言论,实是振聋聩,爱卿若有什么想法,尽可试验一番,有生之年,若能得见爱卿所说的太平盛世,才不枉苍天授命。”
梁帝真可称得上是仁德之君了,作为大梁朝的掌舵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开创一个太平盛世,对于这样的人,栗子煜也是极为敬佩的。
看着他面部掩不住的疲惫,有心提点两句,于是说道:“古来器械展,莫不是经过多方试验,仅凭一己之力就想要推进改革也只不过是妄念罢了。
千弘深恐自己力有不逮,是以有了想法之后便会召集手下工匠共同商讨,彼此取长补短,自有那伶俐的能够将我想要的制出来。”
栗子煜说着就走到了脚踏车旁,说道:“只说这蒙童小车,完工后单手即可提起,可是在制造过程中却需十数人参与。正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古来圣贤多寂寞,我却并不想做那圣贤,只想守着家人,多活些时日,好一睹我大梁朝的盛世繁华。”
梁帝隐隐听出了栗子煜话中的意思,说道:“世人皆羡富家翁的悠闲,可又有几人真的能做富家翁呢!辛苦打下的家业总担心后代儿孙不争气,无法守住,这也是人之常情。”
栗子煜心下思量:这皇帝也够直接的,于是干脆的说:“可若一辈子奔波劳碌,那人生岂不是少了一点滋味?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人生须臾百年而已。如今我儿虽未出世,可我平日起思坐卧也不免为他多想几分,这是我为人父的本分。待我年老之际,便是他奉我之时,那也是他为人子应尽之义。”
……
栗子煜文绉绉的和梁帝鬼扯了两个时辰,终于被放出了宫门,他本身就没有什么阶级意识,同时又有意试探对方的底线,却不想谈话中几次僭越,梁帝非但没有斥责,反而还多了几分赞赏,偶尔还有求教之意,栗子煜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回府时刚好看到在前面走着的魏侯,灵光一现,于是小跑着过去,扒着魏侯的肩膀问道:“岳父,您跟皇上说我什么了?”
魏侯将他不安分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扒拉下去,先斥了一句:“规矩着点!”看着儿婿嬉皮笑脸的样子,这才无奈的接着说道:“没说什么呀,昨日上书房议事,他们几个也不知怎么提到了你头上,将你好一顿夸赞,我就开玩笑的说我家那儿婿莫不是神仙下凡,到哪都是香饽饽?!”
“怪不得!”栗子煜知道这个世界的人还是极为敬畏神灵的。
“怪不得什么?”
“皇上说我是有宿慧之人。”
魏侯听到这话,担心自家儿婿不靠谱,忙追问道:“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放心吧,岳父,我就是借机给自己告了个假。”
魏侯诧异道:“告假!告什么假?”
“陪产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