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仲跑到主帐里,不意外地现顶头上顶正捏着支笔在地图上涂涂画画,算计着西域又有多少地儿姓了汉。几个月了,韩说都是这么干的。
抽抽嘴角:“将军,大宛人顶不住了,请降。”
“降不降的随便他们,马呢?”
“随您挑,他们说,只要留下点种子就好……”
“切~不说什么再逼一步就屠马了?”
“……”
汗血马,刘彻做梦都想要,大宛国却不想给。
爱面子的刘彻很火大,大宛国,能给匈奴进贡,自己花钱买他们都不卖!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们不知道,匈奴已经被朕打败了么?
你们不给是吧?不给?!那朕只好抢了,别说朕没给你机会……
要抢,当然要派人去,刘彻想了想,点了韩说。
金仲知道,自己被选进来,原因也简单——皇帝是他舅舅。征大宛在大家看来很艰难,真正的艰险是在路途遥远、气候与中原不同,而非大宛强大。在张骞的指导下,参谋本部已经把物资准备得很到位了,漫长的征途也就没那么可怕了。准备好了的情况下,这就是去捞资历的。
跟着韩说跑到了西域,却现这位勇敢地抓了匈奴太子的安平侯,领着十万大军不去打仗,优哉游哉地打听好了商路,分兵几路,专断人家商路,跑到商队必经的水草补给之处饱览大漠风光。一边玩,一边与西域诸国作些友好交流,顺便进行武力讹诈,劝了几个小国来进贡。生生把大宛弄成了孤岛,此地驻兵,商人止步,想要通过,先交买路钱。
为什么自己曾经一度很羡慕的韩家人会是这付无赖德行?看着韩说正在与韩靖细细算计着有多少小国愿意称臣,又有多少国王干脆自请并入汉土,一年能收多少税,抵得过这次军费了,没吃亏。那个城很富,就算大宛交了马,临走之前也要狠敲一笔——一副小市民的模样。金仲非常苦恼:我怎么就羡慕他们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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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韩家的交集始自韩靖。
那时,他外祖母还在世,仗着有个做了皇太后的外祖母,修成子仲也是长安城一霸,横行无忌。
他的父亲,是比传说中窝囊死的堂邑夷侯陈午更窝囊的男人,陈午好歹自己还列侯,不全是靠尚主起家。可自己家,全是凭了母亲是陛下的异父姐姐才有今日,父亲一身富贵悉由妻子而来。家里的管家,是皇太后派的,地位都比父亲高上几分。家主的威严,荡然无存。别说教导自己了,就是露面都很少,整日窝在家里喝闷酒。
父亲不管,母亲整日进宫陪太后,太后又疼外孙,于是金仲渐成长安一霸。
但是,金仲誓,自己那回是真没想做坏事。只是觉得路边那个买小玩艺儿的小孩儿长得挺可爱,只是想去逗他说几句话而已,真的没有别的想法。不成想,狐朋狗友素质太差,三两句就下了道,那孩子急了,挥拳相向,下手太狠,看着人不大,本事却不小。只会欺负没有还手之力的小民的一群人,一交手吃了大亏。回过神来,便要给他点厉害瞧瞧。
小孩儿本事再大,可年纪放在那儿,不稍一会儿就落入下风,头上小小的髻混乱中被打散,一群人嗷嗷叫着想作弄人家的时候,旁边冲出一堆壮丁,护住了小孩儿。
在一干狐朋狗友期盼的眼神下,他撂下狠话了:“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是修成子仲!居然敢对我无礼!识相的赶紧过来给哥哥道歉!”
“修成子仲?”小孩儿撇了撇嘴,不理会了。
他觉得脸上无光,正要再放狠话,远处传来马蹄声,以及:“执金吾来了……”的声音。两下散开,再横行,他还是知道些厉害的,惹到执金吾,就不太好收场了。
一群人四下溜达了一回,觉得无趣,都散了,约好了明天一块儿找乐子去。闷闷往家里走,想回去骂几个奴婢出出气,还没到家门,便被人拦住了。
他承认自己是看呆了,很漂亮的一个人,端坐在马上:“修成子仲?”
“就是我!”他一时来了精神,“有事?”
长鞭一卷,腰被捆了个结实,马上的人一拉鞭子,自己便被横到马鞍上。面朝下,肚子被颠得难受,骂人的话都没力气骂出来。眼下的地面渐渐熟悉,这是进宫的路。
果然是进宫,宫门口,被拎下马,耳听得一声:“安阳侯……”
原来是他!怪不得长得这么俊……
试着讲道理:“你是安阳侯?我是修成子仲,你知道的,有什么话好好说……”
不搭理,直接拎到了长乐安,扑腾一声,被扔到外祖母跟前的地面上,惊得母亲尖叫,其他人飞快地躲了。
“韩嫣!”外祖母生气了,他暗乐,让安阳侯好了不起么?怎么也大不过皇太后去!看你怎么办!
“臣在。”声音居然很平稳,颤都不颤的,你就端着吧,等到问罪的时候看你还能这样!
“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