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演热闹的,便有瞧热闹的。刘彻就看得很开心,还笑眯眯地,韩嫣奉召而来与他一道最终确定伴读的人选,看着刘彻的笑脸,心下寒——又有人要倒霉了。以前,景帝是高高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看着底下一干小学生做小动作。现在,刘彻站在了讲台上,他扔下一句“大家一起选班长吧~”然后,开始看猴戏……
果然,不搀和进来,是明智的。韩家老祖宗的智慧,确实值得一代一代地传下去。
可怜一群小孩子,因为年纪小,正好赶上了这场大戏,真是倒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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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年纪大了也不好——得娶媳妇了,韩嫣的意思,要到十八岁以后,让他们自己选,家人在旁提点参考意见的。正在拖延间,刘彻却扔了个雷过来:“要不要结亲家?”
说话的时候刘彻正歪着头,笑看着韩嫣。儿子尚主?还是不要了。娶个儿媳妇回家,还要公公婆婆对着她行君臣大礼?丢人!许绾的意思,也是不想要个“高贵”的儿媳妇。再说,让自己的儿子娶刘彻的女儿?太狗血了!
刘彻听到韩嫣拒绝,也没有生气。他很想看到一个有两人共同血脉的孩子降生,只是——“总觉得别扭。”
刘彻笑道:“如此,便罢。”也不是特别热衷,韩嫣的孩子,总是与别的女人生的,而且,两个死小鬼,特别惹人烦,天地君亲师,两个小鬼在韩嫣那里却是排在天地之前的,一出现就能抢走所有注意力,不要就不要,也不是很遗憾。
“听说,你家里有人身子不大好?”对于许绾,刘彻是恨得牙痒,只是场面话该说的还是要说。
“正是,臣正担心着呢,这么多年,家事全是她在撑着,实在是过意不去,臣正想着,朝上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是时候闲下来多陪陪她了,正好,也给下面新进者让路。陛下,臣退位如何?”
刘彻磨牙,没想到一句话就引来韩嫣这么多想法,半晌方道:“你又不是大夫,裹什么乱?朕让御医去瞧瞧就是了。看着你为了她又是退位又是拘在家里,只怕她更要多想,反而不美。”
韩嫣略一寻思,应了:“也好,臣便少在外头应酬,多些时间回家也就是了。”
刘彻傻眼了,他把人弄到未央宫,就是要留住的意思,这一圈话说下来,韩嫣还是要回家,他还找不出反对的理由,心里憋屈得要命,也只得点头同意。
韩家有人病了,比如说韩母、韩说、韩嫣,御医便像是家养的一般去韩家上门就诊,可是许绾、韩靖、韩宁,却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这回,却是刘彻点了御医去给许绾瞧病。
诊断的结果却是许绾的身体状况不大好,韩嫣心里堵得慌,刘彻心里却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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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绾的身体不是得了什么病,而是日积月累攒下的体虚。许绾生活条件自是极好的,只是有一样,平素锻炼得少,做的又是管家这种劳心的工作,渐渐体虚也是正常。一时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将养着,韩嫣还得继续回来忙碌——丞相公孙弘死了。
这位生前极得刘彻欢心的丞相大人,得到了死后哀荣。然而大家关心的不是前丞相的丧事,而是新丞相的任命。刘彻心知众人的想法,也想着如今朝上的改制正在关键的时刻——一个政策最后能否收效,不止在于政策本身的好坏,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条件,延续性。再好的政策,不能真正落到实处,也是白搭。于是,韩嫣成了丞相。
刘彻对韩嫣的要求很简单——把现在手上要做的事情按原计划做下来。
刘彻的任命,实在是让韩嫣无法抗拒——少年时因为与帝王的暧昧,而压抑的热情却是喷了出来,把这个国家导上经过几千年历史验证的展方向,这诱惑,实在太大。还是侯府庶子的时候,他可以只想着有五十顷地、奉养母亲便好,成为当朝大司农,便想着要定个合理的制度,保证这个国库不被花干,士民不被杀鸡取卵式地抽税,成了丞相,便想让这国家不经历苦痛。
一君一臣合作愉快,刘彻之前的行为仿佛是突然抽风又突然平复一样,又变成了规规矩矩。韩嫣摸不着头脑,只能归结为刘彻抽风,细看了两天,现刘彻确实恢复正常了,这才带着疑惑当刘彻家的老师。
几个皇子颇听得各自母亲说了一些关于这位太傅的传言,不过是得父皇青睐,自幼相熟,份量颇重,要与太傅亲近一些之类。然而,想要与太傅亲近一些,也不是件容易完成的任务。
在他面前摆谱以势压人让他屈服,是不行的,太傅的身份,经刘彻金口玉言,比皇子还要尊重几分。用心计,这些人年纪尚小,在韩嫣这个混未央宫长大的人面前那点小心眼不够看。只剩两个办法可行,一、努力学习,功课好了,自然得到关注;二、剑走偏锋,表点惊人言论。论功课,几个人都不笨,成绩都在伯仲之间,那就说点惊世骇俗的吧,反正这位太傅也不是古板的人,万一说的对了脾胃,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那就是一件美事了。
可是,上次说错话的刘旦可是被罚写自己的名字好久——写功课可以乱写,可写自己的名字啊,写得歪七扭八是自找难看,只好认真写,写得他见到自己的名字都觉得那两个字不像是字而像是鬼画符,看得想吐。然后,皇子们变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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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库渐盈,郡国学校也初具规模文理兼重,很有点韩嫣想像中的样子了。虽然仍是“学而优则仕”但是学的东西却是多了,宿麦、水稻渐渐推广,韩嫣还专过问了麦子的加工方法以期得到更大范围的推广,也成立了专门的研究机构,争取让知识转化成为资本。棉花,最终是张骞带回来的,只是自愿耕种的人少——又不能吃,保暖这项任务现在的衣料也能对付,只能用国家出资雇人耕种的办法来进行,然后制成棉衣,作为北上的物资进行卖。
被漫天传言迷晕了头的人,看到北上带回的一支野参价值巨万,大颗的珍珠被抢购一空,倒卖其他的物资也了财,纷纷北上,其中的商人更是不惜血本。还要国家下令禁止,以防北上淘金太热耽误了农业生产,棉花也不用国家再费力了,还要加以引导才能保证粮食生产。因盐铁收归国家而不满的部分人,国家予以补贴,允其北上——为了不过度开,北上需要准入制度的。
一项新的政策,要推行,总要付出巨大的努力,改革不是田园诗,其中辛苦只有自己知道。可要毁了它,实在是太容易,巨大的国家机器一旦诉诸暴力,尤其还是在小农经济占绝对主导的现在,不出一月便能让现有的成果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新策初生,漏洞自然是有,韩嫣得尽快现它们并且补上,让天下觉得现行政策,是利大于弊,这样才能推行得下去。换一个人,不一定能这样坚持。
韩嫣想了想,同意了,他心里还有另一个算盘,几个皇子眼看着长大了,不久就要立太子了。到时候,借口专心教育太子,便能从丞相的位子上退下来,倒不用担心没有后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