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印象里,那是林母第一次那么大的脾气,从前温温柔柔轻声软语连说她几句都舍不得的林母,指着她的鼻子让她滚,说再也不认她这个女儿,就当从来没生出来过。
后来她的生活便只围着他转了,真像寻常妻子一般,洗手作羹汤,收拾衣物整理家务,样样不少。她一开始什么也不会,一样一样自己摸索着从头开始学,慢慢地就也都会了,还都做得很好。
顾知寒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妹妹和他们住在一起,背地里总给她脸色看,她不想他忙完事业还要操心家里,一并忍了,顾知寒在生意场上向来懂钻营,八面玲珑得很,事业蒸蒸日上,人越来越忙,脾气却越来越差,林放枝早就和朋友们断了联系,生活圈里只有顾知寒一个人,疑心病上来,总是疑神疑鬼,敏感又多疑,一开始她还和顾知寒吵,日子久了,顾知寒嫌她烦,开始整周整周地不回家,她哭过闹过,最后终于妥协,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她真的累了。
年纪尚且不大,心已如槁木。
时间,终将是把她磨成了她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
说到底,怪谁?
还不是她自己,她一辈子想着要为自己而活,可最后还是成了依附在顾知寒身上的蛆虫,卑微无比,苟活度日。
她后来也曾想过,明明她也只是爱她所爱,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最后偏偏是她不得善终,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留不下?
她孤零零到这世上走一遭,如隙中驹石中火,黄粱一梦,到头来,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依旧是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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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地平线上隐隐透出亮光,红色的朝阳有挣脱黑夜之势,一点点往上移动,蓄势待。
林放枝看着红色的那点亮光,眼睛有些刺的疼。
她赶忙移开视线,有些恍惚。
突然,左手腕上戴的表“叮”的一声响,清脆得很,她一看,已经六点了
林放枝整理好表情,再开口,已经是很平静的情绪:“6骁,我想去给外婆买束花。”
“好。”6骁很快回答,大概是太久没说话,嗓子有些哑,他清清嗓子,又道,“出门走几步就有一家花店,这会儿差不多开门了。”
林放枝一怔,点点头。
果然,花店布置地很温馨,常绿的盆栽错落有致从店内往外延伸,外边紧挨着店门支了小棚,墙上挂着许多绿色的吊兰,正中一张小桌子摆满了小多肉,个个晶莹剔透,好看极了。
老板是个中年大叔,这会儿正单手拎着一个白色小壶慢悠悠地浇花。
走近了,还听见大叔嘴里哼着小曲儿,好不悠闲。
林放枝表示很喜欢大叔的这种调调。
啧啧,这才叫卖花嘛,每盆每支都是鲜的能掐出水似的。
瞧瞧!多么有生气!
比那些店里花花草草积了灰还臭着一张脸就差写上“你买不买不买就滚”八个大字的老板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就是这地理位置不太好,这一带素来冷清,没多少人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