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您这有些透……”顾沉音身形宽些,拉不紧外衫,顾得了后顾不了前。
正考虑前和后哪一个更重要点时,一件月白色外袍忽的出现在顾沉音眼前。
顾沉音愣了愣,眼前的白色太过清亮,太过干净。
长久以来的劳动生涯告诉顾沉音,这白色,不耐脏,谁穿谁得洗。玄墨长老就不一样,一身黑色走天下,有血有污都不怕。
“其实,你也对我有恩。”容长老侧着身体,端庄如君子,“我滞留大乘三阶百年,顾家与我三枚破壁丹,让我得以突破瓶颈。而破壁丹,又是用你的血炼成,我是来报恩,你大可放心。”
顾家用自己的血炼出破壁丹,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竟还有人来报恩?
“并不是我提防您。”顾沉音接过外袍,上面还带着几分暖意。
“众人皆知,我不过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我也曾觉得,自己除了血有几分用处,其余……不值别人待我好。”
顾沉音话刚落地,气海处突然一阵憋痛,像是什么东西正在凝聚一般,鼓涨难忍。
“沉音!”舅母吓得脸色一白。
一只手扣上顾沉音手腕,容长老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光芒,“快运转灵力,你要筑基了!”
“运转,灵力?”顾沉音一手死死按着气海处,被灵力胀的一脸苍白,额头虚汗直冒。
“快将灵力从气海引出!”
顾沉音嘴唇颤,“我,我不会……”
“你在玄墨座下,为徒十年,你怎么……”容长老俊眉蹙起。
“长老……从未教过我……”
顾沉音痛到两眼花,喉间涌出一股温热的液体,带着异香,被顾沉音一口直直喷到容长老衣衫上。
“荒唐!”
容长老眸色略暗,动作轻柔迅疾,扶直顾沉音,一手按在顾沉音气海之上,疏导灵力。
顾沉音只觉气海中一股股灵力进入身体各处,前端不断冲击开拓,后劲如海河入道,顺流滋润。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桎梏轰然崩塌,顾沉音月-匈前豁然开朗,心境脱,肉o39;体宛如生再造,浑身通透澄澈,连灵魂都被洗涤。
气海中灵力不断汇聚,像是要把前十年的冤屈一并讨来,拼了命的扩充。
十年多少个日夜,顾沉音在草棚里,祈祷奇迹,渴盼灵力,哪怕只能汇聚一丝丝也好,只要能摘掉自己的废物名头,只要不再让玄墨烦心,哪怕让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但上苍就像任性的女子,捂着耳朵,一边跺脚,一边还说“我不听我不听”。
废物不配当徒,于是玄墨有了叶寄秋。
在很长一段时间,玄墨的目光都落在叶寄秋身上,也只准他入堂受教,两人独处,让顾沉音说不出来的难受,只能和独眼仙童一起蹲墙根,耳朵紧紧贴着墙壁,听里面依稀传出的声音,脸冻的青。
像饿疯了的人见到一桌美食,顾沉音不断用气海吸纳四方而来的灵力,努力汲取着,一丝丝都不肯浪费。
容长老刚开始还面容镇定,随着天地间灵力汇聚,快要形成灵旋时,容长老额头上已然滑落豆大的汗珠。
“快,快停下。”
上一次见灵旋还是百年前,在一旷世奇才身上,但人家是分神进阶,与这筑基所需差了十万八千里。迟了这么多年,天才终于闪耀光芒,可惜顾沉音不会收束灵力,若是再这样下去,灵力冲毁筋脉,后果怕是比之前做凡人时还要不堪。
容长老目色凝然,单手入怀,取一玉瓶,轻叩瓶身,瓶塞弹出,指尖一弹瓶底,两枚青色丹药跃入口中,压入舌下。
顾沉音只觉经脉作痛,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气海处一股柔力,开始压制灵力的吸收。
灵力虽好,但不能贪吸。
顾沉音顺着柔力引导,缓缓减,天地间刚刚成型的灵旋静默片刻,陡然散开。
“幸而灵旋还未凝实!”容长老目露喜色,劫后余生。
“我,可是筑基了?”顾沉音睁开双眼,呼出一口浊气,声音微微颤。
“不止筑基。”容长老指尖轻搭顾沉音手腕,“你厚积薄,现已筑基七阶,想必很快就能结丹。”
顾沉音握了握拳,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感受从未有过的力量,眼底不自觉升腾起一片雾气。
像是委屈了极久的孩子,终于有一天,沉冤得雪。
我不是废物。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
“大喜之事!”舅母喜不胜收,笑成了一朵花,胭脂簌簌的往下掉,“沉音,我给你收拾出一院子来,你随你表哥一起修炼可好?”
顾沉音愣了片刻,抬头对着舅母一笑,“不麻烦,我想去栖道山。”
舅母脸上的喜色慢慢凝固,声色俱厉,显出几分管教人的架势,“沉音你如今竟还是执迷不悟!那玄墨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为他献了一条命,还不知悔!”
看顾沉音面不改色,舅母心底有些慌,求助似的看向容长老。
“咳咳。”容长老低头轻咳两声,沉静抬头,看向顾沉音:“沉音,你与玄墨间的纠隔我知晓几分,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长老请问。”顾沉音毕恭毕敬。
“第一,你是如何知晓有刳腹铃医这号人物的?”容长老细盯着对面之人的眼睛,黑亮,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