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洵追显然走向了另外一个极力包容他的极端,他甚至没有提起晏家,他理所当然地将晏家与晏昭和分离开开来,目光短浅地只注视名叫做晏昭和的这个人。
二人僵持中,府兵恰好前来通报,小皇帝来了。
“不见。”晏昭和眼见着老人的脸色越阴沉,冷道,“送陛下回去。”
“那……殿下属下该怎么说?”府兵又道。
……
这么多年,付出最多的是晏昭和,可感情是双方的事情,如今再回,李洵追何尝没付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他想在他能力范围内,在日后的每时每刻,都让两个人能过得舒服些。
寻常情人之间的误会与摩擦,在他和洵追面前似乎并不是能藏在心里永远梗在一处过不去的坎,都是男人,更能拿得起放得下。晏昭和不由得想到洵追拿了他的令牌,以此阻拦他入京的举动。
少年在他不知不觉中,长成了他所惊讶的模样。
其实洵追身上还是若有若无带着晏昭和的影子,一个孩子所有观念形成的那几年,他深受晏昭和影响。
什么时候洵追也学会利用?
利用林国公,这是最明显的举动。
一个帝王,利用人心玩弄权术,仅凭洵追这点小手段其实并不足以代表洵追已然长大,足以独立。
但有这个意识是好的,不成熟也没关系,日子那么长,晏昭和有足够的耐心去一点点去教他。
年节前叶丰想以过年留在宫中代已故皇贵妃照顾洵追,让洵追感受到母族的温暖,洵追嘴上不好说什么,但提前命人知会了林国公府。启程那日,叶汀瑜在家中突感不适高烧不退,叶丰匆忙请太医院去看,恰逢周太医当值,周太医一摸胡须说:“不好。”
周太医不说什么不好,开药后将叶丰带出去说,叶小姐万万不能见风,这病见人就传染。
叶丰一个哆嗦立即想到不该想的,他试探着问:“周太医,这病……”
“不是瘟疫,大人尽可放心。”他又补上一句,“是瘟疫也没关系,太医院来的宋太医在瘟疫这方面颇有见解。”
宋南屏干了件光宗耀祖的大事,为奖励他治疗瘟疫有功,特别批准他入太医院,享皇室药库资源,无需时刻在太医院当值。
洵追终于得以见到宋南屏的母亲,开泰医馆的大掌柜——宋妙。
他还是像之前那样下朝后时常跟着晏昭和出宫住昭王府,四处走动都方便些,晏昭和拦不住洵追便只能多找几个高手时刻护着。
宋妙一身简单易活动的衣裙,正挽着袖子问诊。
她与宋南屏脸型有些相似,但整体五官却和宋南屏并未有半分相像,宋南屏在长相上颇为努力,硬是靠着一己之力挽救宋妙遗传给他的普通人面貌。
宋大夫自称自己现在是京城炙手可热的贵,洵追也不知他贵在哪,反正那副容貌挺贵。
“宋掌柜。”洵追将带来的糕点递给宋妙的徒弟,宋妙抬头看了眼洵追,而后敲敲躺在看诊台上病患的右腿,病患立即疼得乱叫。
“小声点。”宋妙声音清冷,像是洵追喝过的薄荷那样,不说味道有多好,但总是清爽宜人。
宋妙看诊没宋南屏话多,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病患的话,眨眼间十几个病患诊过去,洵追看到宋妙坐在椅子上抬头看自己,他朝身后一望,宋妙的声音传来:“今日关门,有贵客。”
哦,自己还是贵客,洵追毫无自觉。
“之前听南屏回家提及陛下,一直没能谢陛下关照南屏。”
“宋南屏是我的朋友,夫人无需道谢。”洵追开门见山,“今日来为的就是心中一直藏着的疑惑。”
“陛下是说记录瘟疫的那本册子。”宋妙毫不惊讶。
洵追点头。
以他和宋南屏的交情,若是要找宋妙,那只能是瘟疫记录。
“我这个儿子自小跳脱,长大总算认真一些,可喜欢在家中找秘密的毛病改不了。”下人端上来茶盏,宋妙道:“金银花祛火,请。”
洵追拿起茶盏却并未喝下去,他还在吃药,宋南屏虽未说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但他自己总是要注意。
“我们孤儿寡母,也多亏这一身医术才能在京城扎根立足。”
“我那故去的丈夫也是一名大夫,却比我更厉害,是军中的军医。”
洵追一怔,宋妙继续道:“我和他自小认识,他本想从军保家卫国,颇为崇拜晏家军,可身体底子太差。”
从军的方式不止上阵杀敌,后勤保障更是重中之重,宋妙笑道:“他说他要学医,当时我也没什么可鼓励他的,就跟他一齐拜师学医。”
“你们和侯爷。”洵追正欲说下去,宋妙打断他。
“我丈夫只是军医中中等的大夫,有幸见过晏侯一面,但并未和晏家有半分牵扯。”宋妙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侯爷,陛**居高位,自然身边的人也是高贵的大人们,像我们这种小百姓,若不是南屏认识陛下,大概这辈子我也不会见到陛下尊荣。”
晏家军每年都有放回家乡的士兵,其中有名突击队的小队长,这位队长屡获奇功但也因此病根深重,宋南屏的父亲便被派往与这位小队长同行照顾。当时宋南屏的父亲已经与宋妙成亲,婚蜜月自然形影不离,因此宋妙跟着丈夫来到京城,普天之下最繁华的天子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