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安韶华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顾銛睡在床里侧,一条腿横在安韶华肚子上,身着里衣,脸上出了一层薄汗,睡的毫无防备。安韶华轻手轻脚地想要起来,不欲吵醒他。谁知刚刚一动作,顾銛就醒了。
两人姿势纠缠暧昧,清早都是精神抖擞一柱擎天的,虽说已经成婚两三年了,可此刻并不是在家中,彼此多少都有些羞赧。于是很默契的假装镇定,然后各自翻身起来,整理衣物,努力忽略自己的不适,也假装看不到对方的异样。
不尴不尬地说了几句十分假大空的场面话,安韶华就找了个很蹩脚的借口匆匆出门了。
他一出门,顾銛反倒无声地笑了起来。
这个安韶华,还真是难以名状的一个人啊。
不一会儿,他又端了一盆热水回来,给顾銛净面。
此时顾銛倒也不推辞,谁伺候谁不一样?于是两个人就着一个盆擦洗了一下,顺便交换了这几天的一些消息。安韶华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把前世的一些记忆或真或假地跟顾銛分享了。顾銛听了,却一时没有过多的反应。
后来渐渐说到皇上多疑,二皇子跟顾锋处境如何微妙,这时候顾銛放下手中的事情,静静地听。半晌,幽幽的说“那他俩想好对策了吗?”
“兵来将挡吧,没什么对策。好在此番有惊无险。”安韶华想了一下,还是把昨天夜里顾锋的话拿来说给顾銛听了。
哪知顾銛一听这话当场就炸了:“有惊无险,这叫有惊无险,这是哪门子的有惊无险?啊?来来来,”说着扯着安韶华就往出走,安韶华赶紧拉住他,示意咱就在屋里说。顾銛倒也没想把事情闹大,又折返回来“咱俩掰扯掰扯,怎么叫个有惊无险?”
“这不是咱俩掰扯的事儿”安韶华明白,顾銛是因为心疼顾峰,这才怒冲冠的。原想说这话可是顾锋说的,你哥自己都觉得有惊无险,你跟我这儿生什么气啊。
顾銛却似乎得了什么暗示,一歪脑袋,“是哦,我跟你说不上,我得跟你们那位殿下说道说道。”
顾銛当真是气狠了,说到殿下二字的时候咬牙切齿,用上了十分的力气,眼睛里也露出气愤又委屈的神色,安韶华一时愣怔了。等安韶华回过神来,顾銛已经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这怎么话说的,安韶华都不知道他怎么又把这位小爷惹着了,还是得赶紧追出去,围着他团团转,用极快的语小声说如今的局势:前有狼后有虎。左有继后带着七皇子,右有太后带着三皇子。上,皇上多疑又寡情;下,朝臣态度尚不明。外,二皇子外家颓败。内,顾家树大招风,剩下的四个伴读也都束手束脚,步步维艰。你可不要再生事了。
眼看到门口,安韶华更急了,上去拉顾銛的手。顾銛不防备让他抓了个正着,正要说话,尹赟开了门:“你们来啦?”说着话,眼睛含笑看着他俩交握的手。
二人一看,屋里除了二皇子跟顾锋,还有尹赟跟两个二皇子自己的暗卫。
顾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没有拂安韶华的面子,任由他牵着进了屋。
尹勍看到他俩来了,说了句坐。就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原来屋里的几个人正在说此番回京,二皇子该如何应对皇上的猜忌。
二皇子听了安韶华的话,觉得不放心,当晚派人去查了三皇子。这一查不打紧,三皇子前不久传出有孕的那个小妾,正是那厉猛妻子嫡亲的妹子。这么说来,厉猛的事情,三皇子说他完全不知情,还真不可能,也许勾结良久了。
本来,刮地皮,喝兵血,是今上十分深恶痛绝的。可为今之事,巧就巧在这个厉猛的事情正被微服出行的二皇子碰上了。而这个厉猛跟继后娘家郑家还有三皇子都有牵扯。这事说成二皇子栽赃陷害先制人也未尝不可。皇上要是相信二皇子,自然是大快人心。可是以皇上多疑多思的性子来看,一定会先疑心二皇子的。
安韶华听了,没有说话。神明给自己梦中的提示,不就是皇上疑心二皇子了么?二皇子也因此在京中郁郁多年,不得圣心。
大家唉声叹气,顾銛却随口就说“你就哭呗。”
二皇子纳罕,哭,这从何说起呢?
顾銛说,皇上疑心你,肯定不会当头对脸地问你。他一定得有个由头,比如说他觉得此事涉及到了三皇子,问你的意见,是不是也觉得三皇子有问题。你就别把自己当成个官儿,反正你也不是。你就是个哥哥,听到父亲说,怀疑弟弟偷家里钱了。你说,这要是一般人家,该怎么办?
这番论调实属惊人之语,二皇子听了久久缓不过神来。细思之,此计精妙!父皇要是疑心自己,无论他怎么查都是查不出问题的。可查不出,父皇却不会因此就放心,少不了多方试探。试探之时,他也定然不会直接问,而是旁敲侧击。自己在军中历练,却从未手握兵符,算不上将领。在六部虽然听过事,却也未曾朝中任职,算不得文官。不文不武不是官,干嘛要去断案子呢?就当自己是个普通兄长,父亲疑心弟弟偷了东西,兄长该怎么做?
二皇子茅塞顿开,连声说妙!
顾锋略思忖了一会儿,也想通了此间关窍,却不放心又细问了一下。顾銛给出八字真言:跪地、大哭、示弱、亲情。然后改名换姓戏说了一下最会哭的刘皇叔还有史上最著名的夺嫡事件中的赢家四爷。